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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我妈带着遗憾离开,他为什么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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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言婉挽着龙子昕的身影,言瑾抱着双臂,很是欣慰,“看来,婉婉终于放下了。”放下了对何俊峰的爱。

    何俊峰从那两道身影上收回视线,点头,“嗯。”

    “刚开始,她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才会说一些冲动的话,做一些冲动的事,毕竟她是真心喜欢你,而且一直默默喜欢了这些年,说真的,有时候我看了都心疼。”看向何俊峰,言瑾脸部轮廓在光线里显得特别轻松,“我们都很清楚,她温和善良,从不爱慕虚荣,待人接物总是那么诚恳,坦率,这次,奶奶去世,她都哭晕了,现如今,像这种心地善良孝顺的女孩子很少见了……”

    说到这,言瑾眼尖的发现何俊峰蹙眉之际,一张俊脸瞬间晦暗难懂,他顿了顿,改口道,“当然,我并不是说子昕没哭就是不孝顺,这只是性格使然,谁都看得出来,老太太去世,子昕很伤心难过。”

    何俊峰目光望向窗外,沉默片刻,终是说道,“子昕只是不善于把心思写在脸上。”

    言瑾很是疑惑,“那你平时怎么知道她心情的好坏?”

    “她是我妻子,我当然知道。”何俊峰转过身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也是。”言瑾笑了笑,转移话题,“婉婉有没有对你们说起她寻亲的进展?”他和言泽昊分别都问了,可是言婉什么也不说。

    何俊峰摇了摇头,心开始往下沉,他答应过龙子昕,言婉的身世暂时不说,更重要的是他要让韩淑珍他们为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如果一旦让言婉知道韩淑珍是她的亲生母亲,言婉势必会出面说情,到时候,他会左右为难。

    不说,干脆不说,他绝对不能便宜韩淑珍他们,为龙子昕,也是为他自己!

    “父亲当年在江苏一家孤儿院收养她的时候,孤儿院的负责人就说言婉当时是由一家救助站送去的,而救助站的工作人员说,女童在路边奄奄一息,是市民拨打了报警电话后才发现的,哎,这么多年了,没有任何线索,上哪儿去找啊,不过,既然她现在有这个寻亲的心思,我和父亲都支持她。”

    言瑾眉眼晶亮的看着何俊峰,“她执意要留在江州市寻亲,今后就要麻烦你和子昕了。”

    何俊峰除了点头,还真是无话可说。

    龙子昕接到梅红打来的电话时,正和言婉从电梯里出来,准备去资源控制中心,FXD集团的总部和大多数公司的总部一样,内部职能的办公区域都是分开的,公司有战略决策和管理中心,还有文化建设设计中心等等。

    公司总部就像是一艘指挥若定的旗舰,暗潮汹涌的商场就像是那波涛起伏的大海,而遍布世界各地的分公司就像是海上行驶的大小舰艇。

    那些分公司要按照旗舰的统一号令,组成数个舰艇编组,沿着不同的航道劈风斩浪,驶向预定目标。

    龙子昕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言婉说一声,“抱歉,我接个电话。”朝着洗手间走去。

    梅红这人她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给她打电话的。

    果然,梅红在电话那端低低哀求,希望她能够说服何俊峰回国去看看何耀华。

    何耀华病情恶化,梅红也不指望找专家请名医,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也到了这个份上,就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梅红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希望何俊峰能够在病床前看一眼何耀华,能够叫他一声爸爸,让他走得安心一些。

    梅红是翻来覆去想了好久才给龙子昕打这个电话的,她是没脸打呀,毕竟何家亏欠龙子昕太多。

    “你也别太伤心。”这个时候,龙子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会安慰人。

    梅红低声下气的哀求,让龙子昕不禁为之动容,其实,梅红也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年轻时,遭遇老公的背叛,最终选择了打落牙齿和血吞,可想而知,丈夫的出轨,何俊峰的存在就像一根刺,卡在她的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儿子何承光在家是个吃软饭的,儿媳妇太强势,根本没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可是为了这个家,梅红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甘愿自己受苦,受委屈。

    有时候,龙子昕还挺佩服梅红的承受能力!

    “抱歉,你还是直接给他打电话吧。”面对一个耄耋老人的苦求,龙子昕只能拒绝,不是她心肠太硬,也不是因为报复而为之,而她是心里没底,她怕说服不了何俊峰,到头来,让何俊峰为难,也让自己难堪,更让梅红失望。

    “那就算了。”手机从梅红耳边无力的滑落,她知道自己根本说服不了何俊峰,所以才想到了龙子昕。

    龙子昕拒绝了,那么她想了却何耀华的最后遗憾也落空了。

    梅红流泪了,一滴泪滑落,抬手接住,那么透明,好像所有人内心都是良善的,不曾被世俗和仇恨倾轧过。

    何承光刚好来医院,此刻看到母亲眼角的那抹光亮,一点点的顺着苍老的脸颊滑落,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前花了,低眸间,伴随着“啪嗒”一声响,泪水砸落在了地面上。

    “承光……”梅红看见儿子,有哭声从喉咙最深处发出来,挤压二十多年的爱恨痴缠,终于在这一瞬间突破了承受度,悉数爆发而出。

    那种哭没有压抑,不再隐忍,似是一种宣泄。

    眼泪顺着何承光瘦削的脸颊,蔓延进了唇角,他悲痛道,“妈,我已经托朋友联系上了一位专家,他明天就从北京飞过来。”

    梅红一边哭,一边说,“不用,真的不用了,你爸爸的意思和我一样,决定采用保守治疗。”

    何承光脑袋狠狠一震,只觉得心脏仿佛被灌进了铅水,说不出的沉和痛。

    “就这样吧,别折腾。”梅红闭着眼睛,泪水砸落在手背上,累了,伤了,痛了,都没关系,哭出来吧!

    “妈,您放心,我这就去美国找俊峰。”这话原是愤恨无比,但出口却是虚弱的很,他知道母亲一定给何俊峰或者龙子昕打电话遭到拒绝才哭的这么伤心。

    梅红抓着儿子的手臂,“不要去,都是我们的错,不怪他们。”她知道,在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可以说没关系的。

    “曾经是我们错了,但现在爸爸已经这样了,何俊峰也应该回来看看,再怎么说……”何承光像是一个陷入绝境的困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又放回去,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拿的是什么东西。

    这几天,他打了好多电话给何俊峰,对方就是不接,或者直接挂断。

    梅红原本停止的眼泪,忽然就那么下来了,她紧紧的抿着唇,就是不想让自己哭出声来。

    ……

    龙子昕挂了电话,洗了手,烘干时,看见有两个外国女子对着镜子涂抹口红,正用英语在窃窃私语,她们私语的主角竟然是何俊峰。

    ——来公司之后,一直听说公司有几位亚洲男子长得很帅,特别是何俊峰,更帅,昨天远远看了,虽然只是一个侧面,但我一直心跳加速,现在想起来手还在发抖。

    ——我跟你差不多,何先生没事长这么帅,这不是引人犯罪吗?

    ——他如果肯亲我,我可以连续一个月不洗脸;如果肯抱我,我愿意三个月不洗澡;如果肯跟我上床,那么足以证明我这辈子身为女人完全没白活……

    ——如果能跟何先生上床,我死在床上也甘愿……

    龙子昕差点被口水给呛死,大概是她打电话时说的是中文,这两个外国女子觉得她听不懂英语,所以说话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她脸有些热,绝对不是气的,因为这两位还在热情高涨议论何俊峰,龙子昕算是明白为什么会有外国女子给何俊峰下药了!

    同时,她也感慨何俊峰身处这个开放的国度,真是“不容易”,因为这两位外国女子竟然大方分享双方男友喜欢哪种方式,一晚上会有几次……

    太尴尬了,龙子昕正要出去,看见言婉走了进来,那两位外国女子看见言婉胸前没有挂公司的工作牌,认定她不是公司的人,也不懂英语,仍然陶醉在她们的话题之中。

    ——听说何俊峰先生是跆拳道黑带。

    ——哦?那床上功夫一定很厉害。

    ——如果有机会见到何先生的太太,我要问问她,何先生一个晚上可以做几……

    言婉的脸很红,眼神很囧,开始用谴责的目光瞪向那两个外国女子。

    那两个外国女子又开始讲男人用上保护措施之后,一起运动的时候究竟有多不尽兴了……

    眼看言婉脸色涨红,嘴角微微抽搐,龙子昕连忙上前和言婉打招呼,需要备注的是,龙子昕说的是英语。

    就在龙子昕英语一落,那两位深切探讨“性福”的女人忽然间不发一言,止了话不说,均都下意识瞄了眼她和言婉。

    “她就是何俊峰的太太。”言婉双手叉腰,向她们介绍龙子昕。

    龙子昕的脸这次是真的红了,而那两个女人的脸愈发白了,并迅速逃之夭夭。

    “真猥琐!”言婉跺着脚,咬牙切齿。

    龙子昕在心里吁了一口气,嘴巴长在别人的脸上,他们有说话议论的权利,更何况这两个女人的窃窃私语只是群体中的一个小小缩影,出面制停是不成熟的举动,她做不出来,也不能做,一旦出面,他们肯定会笑话何俊峰的妻子很幼稚。

    说实话,这两个女人纯属有贼心没贼胆,完全就是过过嘴瘾,不像那个叫什么茱莉亚的,在酒店下药那才是真正的猥琐。

    言婉带着龙子昕逛完总部,先行离开公司,言婉恪守本分让龙子昕困惑不解,难道言婉真的放下贪念立地成佛了?

    两军对峙,往往不动声色,沉着冷静的人胜算最大。最先出手的那个人,最容易暴露弱点给对方察觉,如果言婉真的动机不纯的话,只能说明她无所不用其极……

    快到下班时间,龙子昕天真的以为何俊峰会带着她乘专用电梯到地下停车场,悄然离开。

    没想到,他牵着龙子昕的手,“走吧,我带你走员工电梯。”

    龙子昕说,“还是走原路吧。”

    何俊峰笑了笑,不语,只管牵着龙子昕的手离开办公室,早上走专用电梯是不想影响公司员工的工作,现在下班了,员工们累了一天,借此机会,让员工们轻松一下。

    以亚洲女性的身高审美观来说,龙子昕高矮适中,如果穿着高跟鞋,那么她必定是高挑出众;再说何俊峰,身高在一米八零以上,身材高大挺拔,双腿修长有力,他穿职业装是最有魅力的时刻,衬衫和长裤也最能凸显出他完美的身材比例。

    何俊峰牵着龙子昕的手,随心所欲穿梭在总部各个楼层里,那一刻起,不管沿途所见的是男员工,还是女员工,不管是高层还是普通员工,但凡有人对他点头打招呼,他都会说道,“这是我太太。”不需要介绍她的名字,因为公司员工只会叫她何太太。

    上午,龙子昕在言婉的带领下,大致参观了一下总部,一些员工对这个美丽的东方女子印象深刻。

    龙子昕是个美丽的女人,是的,很美丽,因为气质独特,所以才让人印象深刻,现在听介绍是老板娘,那些员工先是呆愣原地,再然后便是喧哗大乱。

    那是怎样的一幕场景?

    何俊峰和龙子昕的身后跟着言瑾和众多高层,还有紧急叫来的保镖,何先生似是感觉良好,牵着龙子昕,逢人便说,“这是我太太。”

    龙子昕被他牵着走,看着他笑意浓浓的侧脸轮廓,微微浅笑的同时,她在想,这时候的他,哪里还是FXD集团的大老板何先生,这不就是一个大男孩吗?

    但凡是围观的员工,很多年后再回忆起这一幕时,他们说,“何先生太帅了,公开婚讯别开生面,他带着他的妻子几乎将公司各大楼层走遍了,现场特别热闹。”

    后来,在公司资源开发部遇见了日本分公司的总经理,那总经理的妻子四十多岁,很热情的和何俊峰打招呼。

    使用得是日语。

    龙子昕只知道何俊峰法语讲得很好,还会说韩语,却不知道他还会说日语?何俊峰用日语寒暄了数句,然后揽着龙子昕的肩,对日本女人简单介绍了一下。

    龙子昕听不懂日语,但可以想象,何俊峰怕是在介绍她的身份。后来,那日本女人礼数周全,竟然对她鞠躬后,还笑眯眯地打量着龙子昕,然后对何俊峰说了一句日语,何俊峰笑着看龙子昕,她听不懂,又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好奇不已。

    待那两人离开,何俊峰对龙子昕简单解释他们的身份,说他和言瑾去年去日本时,还到他们家吃过饭,总经理的妻子是艺术家。

    龙子昕应了一声,念着刚才日本女人唇角的那抹笑,于是开口问何俊峰,“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何俊峰说,“她说,‘何先生,你太太很漂亮。’我说,‘谢谢,是很漂亮。’”

    龙子昕暗自用力掐他手背,“……”

    别人夸她是客气,他怎么能厚着脸皮附和对方的话呢?

    何俊峰看出她的心思,“那人说得是事实,我太太确实很漂亮。”

    龙子昕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倒是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何俊峰明知故问。

    身后,言瑾没忍住笑出了声,李一航摸了摸鼻子,侧头看向一边。

    按照原计划,晚上要去舅舅家。

    孟旭阳已经带着甜甜去了,箫默也在赶往途中,令龙子昕万分不解的是,言婉竟然不在家,她说她明天就要去江州市,今晚要和几个同学聚聚。

    言泽昊是今天上午从言家老别墅里回来的,老太太去世,那房子里有着太多令他怀念和不舍的东西。

    龙子昕喜欢听言泽昊说话,舅舅每次跟她说话的时候,多是会笑眉笑眼的看着她,只看表情,她已心生温暖。

    她相信缘分,也相信机缘,不然也不会在芸芸众生之中和舅舅在澳洲巧遇,舅舅因为她妈妈,终身未娶不说,还落了个残疾,从某一程度上来说,龙子昕从内心里最深处对言泽昊敬佩有加。

    吃完饭,大家坐在一起聊天,何俊峰口袋里的手机时不时发出轻微的震动。

    手机里除了一些未接来电,还有十几条短信,全都出自一人之手。

    ——何承光。

    何俊峰不接他的电话,却不断收到他发来的短信,“不要让爸爸带着遗憾离开。”

    看了短信,何俊峰笑了,那笑是嘲笑和讽刺,这次,他破天荒回了一条短信,“我妈妈二十二年前就带着遗憾离开了,他为什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