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大隋国师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去你娘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去你娘的

作者:一语破春风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流星小说网 www.lxbbbb.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皇城金殿内,闵常文闭着眼睛,听着乐师拂出丝竹、编钟的轻柔舒缓,大殿中间,是莺莺燕燕的歌妓长袖飞舞,扭出好看的舞姿,偶尔回眸一勾,说不尽的妩媚引来一片叫好。

    宴席之间,觥筹交错,酒令的声音里,闵常文拒绝旁边同僚递来的酒杯,睁开眼睛,看去御阶上与二妃说笑畅饮的皇帝,双袖洒开,起身走了过去。

    “陛下!”

    威严高喝一声,引得四周安静下来,上方的皇帝搂在妃子身上的手收回来,将玉杯放到龙案。

    “闵卿有何事要说?不过若是为了刚才的事,那就不必开口再言。”

    一句话就将话堵死。

    闵常文咬紧牙,还是说道:

    “可那陆良生之言,并无不实,贺凉州一地,饥民如海,哀声如潮,而陛下还想修那大皇寺……”

    陈叔宝皱起眉头,眯起眼睛。

    “闵卿,怕是喝多了吧?看来朕宫里的酒,有些醉人啊,那个陆良生一直都住在常尚书府上,你二人交情颇厚,为他说话也是情理之中。”

    称呼由闵卿变成了官名,闵常文心里唉了一声,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陛下,臣与陆良生有些交情……唉,臣确实有些醉意了,身体不适,便先告辞。”

    “准!”

    陈叔宝看着礼毕走出大殿的背影,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被地方劝谏,这个不准,那个不准,早已烦透,眼下结结实实怼了对方一次,他脸上都笑了起来。

    “该。”

    皇帝兴奋的踏了踏脚底,挥了挥袍袖,“声乐再起。”

    编钟轻吟传去了外面。

    宫外,白云如絮,飞鸟划过天空,从宫门出来,闵常文叫停了马车,不理会车夫,穿着一身官袍走在街道间,偶尔回头望去已远的皇城轮廓。

    “陛下,你怎能昏聩到这般地步……”

    低语一声,摆袖继续前行,拐去前方街角,行人渐多,不远一家客栈外,看似店里的伙计,夹着两坛酒火急火燎往回跑,差点将闵常文撞上。

    “抱歉、抱歉,前面的人借过一下……”

    然后,进了那家客栈,也有两个客人正说笑着从里面出来。

    “这店家好些天才来一桩买卖。”

    “这天治,生意现在不好做,换做我是掌柜,也会去别处买酒,把客人留住。”

    “哎…..不过那书生倒是真的能喝。”

    “醉成那样,想必遇到什么打击了吧,算了算了,这世道谁也不好过……”

    经过闵常文身边时,见对方一身官袍,连忙停下话语,匆匆离开。

    书生?大醉?

    闵常文抬起脸,望去客栈二楼,隐约听到之前那伙计的声音在喊:“客官,你要的酒来了。”

    难道是陆良生…..

    皱眉想了一下,闵常文提起袍摆,跨过门槛走了进去,不等柜台后的掌柜开口,摆了一下手,径直走上二楼。

    那掌柜见他一身官袍,脸色严肃,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出什么事吧?放下手中的事,连忙跟着上去,片刻就听那官喊了声。

    “陆良生!!!”

    果然,那边醉醺醺的书生,与这官是认识的。

    闵常文踩过一地筷子,目光之中,陆良生坐在饭桌前,几只已空的酒壶倾倒桌面,或掉在桌脚不远,筷笼都打翻,悬在桌沿。

    “你想喝死是不是?!!”

    听到这声暴喝,陆良生抬起醉眼,朦胧之中也看清了对方是谁,摇摇晃晃起来拱手施礼。

    “街边变戏法之人,喝不死的…..”

    闵常文将脚边几个酒壶呯的踢开,哐哐的翻去一边,须发怒张的看着摇晃的书生,声音大了起来。

    “你丧志,受到这么一点挫折,就喝成这样,对得起你恩师叔骅公吗?!”

    呵呵……

    陆良生咧开嘴,轻笑起来,摇头:“闵尚书,你不明白的……你不明白的……兢兢业业四年苦读,一向…..与人为善,可到了那金殿之上……我怎么就变成了变戏法的了…..其实我自己也不懂啊……”

    对面,闵常文欲言又止,看着不知是哭还是笑的书生,抿了抿嘴。

    “这次陛下他有些口不择……”

    “闵尚书,他说的对,其实良生就是变戏法的啊。”

    他话响起时,陆良生也在同时开口,抓过一片狼藉中的毛笔,颠颠倒倒走出两步,猛地宽袖挥开。

    二楼之上,十多张座椅齐齐拖出‘吱’的摩擦声,朝两侧护栏平移了过去,空出大片空旷的位置。

    掌柜和那伙计哎哟一声,被吓得向左右躲开。

    “这……这怎么回事?”

    目光之中,只见那边的书生嘴里念叨着什么,抓着笔摇摇晃晃在走,忽然提起脚边一坛酒朝嘴里大口大口灌了下去,酒渍漫过嘴角,沿着颈脖淌下,将衣襟、垂下的发丝打湿一片。

    顷刻,酒坛挪开,丢去一旁,重重摔在地上。

    “尚书大人,其实酒真是一个好东西……酒意浓……醉意上心头……”

    水渍沿着地板缝隙蔓延,陆良生就着殿试还未用完的墨汁,一边模模糊糊念醉诗,一边在地板点下浓浓一墨,墨痕随笔尖飞游,勾勒出肥头大耳,铜铃怒眼。

    看到这颗面呈怒容的大光头,闵常文看去有些癫意的书生,不由担忧问道:

    “良生,你这是……”

    “……三杯不倒,六杯不醉……杯杯消去心中愁……”

    陆良生不理他,手中毛笔隐约间绽放光芒,青墨勾勒出膀大腰圆、豪迈袒露,笔尖点缀,画出青裤赤脚,腰间腰带如巨蛇。

    “……劳心费力帝王千秋业……”

    笔停了下来,一个大酒坛在巨大人像手中成型,陆良生一脚挑起地上的酒坛,勾在臂弯。

    哈哈哈——

    “……不如呼神与我一场醉!”

    仰头狂饮,片刻,朝地上巨画喷了过去,酒雾弥漫,缓缓降下。

    “良生,喝也喝过了,随我回府,先见过你恩师。”

    闵常文绕开降下的酒雾,说完话语时,忽然就听楼外有声音惊慌呼喊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快跑啊——”

    轰!

    客栈木楼陡然震了一下,闵常文只觉照来的阳光在视线中阴了下来,心里一股不安泛起时,后背仿佛密密麻麻的蚂蚁在攀爬上颈脖,寒毛都竖了起来。

    艰难转过头,二楼望去的视野间,那是大的难以想象的人的小腿从楼外迈了过去,然后又是一声沉闷动静,重重落地。

    闵常文跑到木栏后,映入眼帘的,那是庞大身躯,彷如接连天地般,走过街道。

    “这.....这.....”

    被这一幕惊到了,呯呯连退两步,跌坐到了地上,震撼的说不出半点声音。

    客栈掌柜和伙计合抱在一起蹲在地上,脸色发白的忘记了嘶喊。

    片刻,那掌柜颤颤巍巍的爬动朝那边的书生求道:

    “先生高人,快收了神通吧。”

    陆良生已是醉醺醺的状态,握着笔还在书写字迹。

    …………

    街道、远方的无数街道陷入一片混乱。

    人如蝼蚁在巨大的脚掌下奔走躲避,屋中的百姓听到动静,推开窗户探头看去一眼,极快的缩回去,呯的将窗户关上。

    屋顶上方的瓦片被震的哗哗往下滑落,碎裂铺在地面的一瞬,巨大的脚掌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贴着来不及躲避的百姓身旁落下,压着一地的碎裂瓦片,陷出一丈左右的脚印,继续朝前方有城墙轮廓的方向过去。

    轰!

    轰!

    轰!

    远方,皇城墙头上,守卫的士卒感觉到了震动,然后越来越剧烈,人开始站不稳,林立的刀兵枪林都在东倒西歪。

    “地龙翻身?”

    “快去通报……那边是什么?”

    指去城外市集的士卒随后眼眶睁大,嘴唇哆哆嗦嗦起来。

    “巨……巨人……”

    视线望去的方向,鳞次栉比延绵的屋舍之间,堪比城墙的巨大身形提着酒坛大步而来,一步便是数丈,转眼即至。

    “跑啊——”

    “快走!!”

    一列列士卒飞奔,离开城楼的瞬间,过来的巨人,抬脚,轰的蹬在了城楼。

    那是土崩石裂的巨响响彻。

    城墙倾裂,砖石向内一凸轰然崩飞出去,打在宫道、红墙上,烟尘弥漫飞扬间,反应及时躲避开的士卒从地上灰头土脸的爬起,望去的视野里,是一个巨大的脚后跟走了过去。

    “呵呵……哈哈……”

    那士卒满脸通红大笑,看去周围的同伴,又看去裤裆,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城门牛角号吹响,一匹匹快马飞奔传讯。

    “建春门被破!”

    “有妖怪闯入皇宫,快通知陛下!!”

    东宫东华门,感受到剧烈震动的东宫一干官员侍卫,护着陈靖出来,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一道身影从高高的宫墙外走过。

    呜——

    苍凉的牛角号延绵,承云殿内,御阶之上,皇帝正与张丽华说着话,目光却是看去中间的歌舞。

    “你与那个陆良生有旧?”

    偎着身侧的贵妃聪慧过人,之前那发生的事怎能看不出枕边人的醋意,握住他手背。

    “陛下,之前臣妾就说过,回来被人刺杀,是一个先生所救,也提过这位先生的名字,是陛下没记住。”

    “那他为何要送靖儿玉佩?”

    “这倒不是清楚,可能是喜爱靖儿的缘故。”

    说到这里,张丽华有些担心:“陆先生是真有本事的人,陛下就这么舍得?”

    看着精致的美人儿为人说话,醋意又上来了,陈叔宝抽回手,袖口都拂响。

    “哼,这满朝文武哪一个没有本事?他若真有本事,就把朕这金銮殿给砸了——”

    就在‘砸了’的二字刚落,坐在龙椅的屁股陡然抖了一下,差点跌落到地上,下方文武百官,乃至长袖翻舞的歌姬一个个踉跄不稳,拥做一团。

    “怎么回事?”

    陈叔宝捂着头顶的冕冠,狼狈的被张丽华搀扶起来时,外面已有人慌慌张张跑进大殿。

    “陛下……外面,外面来了一个……”

    侍卫疯狂的比划,想要表达清楚,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陈叔宝带着一众文武走了过去,刚到殿门,远远的广场外,一道十多丈高的身影偏过头来,怒目而视。

    然后,朝承云殿发足狂奔,四周赶来的禁卫、兵卒都在狂奔的震动里东倒西歪。

    轰轰轰……

    殿门口,有人大喊,有人吓得哭喊出来,更多的人还是目瞪口呆站在原地,陈叔宝后颈寒毛立了起来,睁大眼睛,张开的嘴难以合上,发出一声:“护驾!!”

    捂着冠冕,拖着龙袍就朝大殿内跑去。

    “快去请护国法丈——”

    殿外,巨人举起了酒坛。

    …………

    天上白云悠悠在走。

    客栈二楼,笔锋停下,街道的混乱吵杂传来,陆良生提着笔看着地上巨大的人形,提起酒坛灌了一口酒水。

    荡漾的酒水幽静,仿佛泛起了往昔的光影,涌进脑海。

    “良生,你想考状元啊。”陆太公坐在村口晒着太阳,阳光正在张开的嘴里,没有多少颗牙齿。

    坐在灶口烧火的温吞男人,被火焰映红了脸庞。

    “我们家供不起读书人。”

    “哥,你的字很漂亮!再写一个吧。”妹妹趴在桌沿,大大的眼睛也很漂亮。

    一身红裙的女鬼飘下夜空,福了一福:“妾身聂红怜见过公子。”

    梧桐树下,老人手持书卷,看去秋日飘落的枯叶。

    “良生呐,你在此处善待百姓,开辟德业,不过一隅之地,入朝为官,或一方父母方才是大德大业。”

    “这天下,不过几个山头罢了。”

    穿着棉袄的蛤蟆翻了一个身,嗤之以鼻。

    “烂好人!”

    贺凉州赤地千里,伏尸犹如尘埃,一道道身影跪下来,不停的磕头。

    “神仙啊,救救我们吧。”

    最多的声音在说:“我不想死,想活着。”

    那梨阳城上,胖乎乎的知府拔出腰间利剑,挥落斩下:“今日本官杀妻,与尔等同食!!”

    光影回转,书生的身影站在高高的台上,“我只为这方少死些人。”

    漫天大雪之中,一步一个脚印走进彷如隔世的京城。

    时间仿佛在一刻定格。

    大殿之上,歌舞升平、灯火暖兮照亮,龙椅上,那人挑起下巴看来。

    “来,给朕变一个戏法看看。”

    某一刻,陆良生丢开了酒坛,手中毛笔猛地掷了出去,砸在巨画上,溅起一团青墨。

    “——我去你娘的!”

    ********

    他声音响起的同时。

    巨人身影消散的一刻,巨大的酒坛狠狠砸在大殿之上。

    轰!

    那是一声巨响,整座宫殿都在这一声摇晃了一下。

    惊恐的皇帝被惊的身子一僵,抽搐几下,两眼一翻倒在了御阶上。

    整座皇宫、城池都在这个下午混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