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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忆之复苏(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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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我便再也没有心思听下去,只得维持着先前捂嘴的姿势,猫着身子离开了。

    我也无心去猜测刚才听到的谈话内容,不论明天会发生什么,我都不想去管了,反正无论出什么事,洛痕哥哥都铁定不会置我于险境的。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好好地陪着洛痕哥哥过接下来的日子。

    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连仇都不想报了,只想要安稳度日。

    不过这毕竟只是个一闪即逝的念头罢了。我不能那么自私,为了我的父皇和子民们,我必须彻底扼杀自己的这种消极情绪,重新振作起来!

    我怀揣着对洛痕哥哥的迁就,又在这大到离谱的皇宫里转了很多圈,还是没能找到回寝宫的路,而且,和刚才来这儿的时候一样,一路走了几个来回,竟连一个下人都没见到。他们就像是全都刻意躲了起来一样,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这魔界皇宫怎么比冥界还阴森……”我不禁埋怨道。

    月华之下,周围树木的影子,被无限拉长,黑黢黢地映照在我的脚下,让我不寒而栗。

    “哦?似乎二皇妃不太满意您的新家哦?”

    这突如其来的回应,差点儿让我惊呼出声。我真是太大意了,一心只惦记着找回去的路,竟然连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不过,让我意外的,不是这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的人,而是这熟悉的嗓音。

    “不知妖王殿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凌脸上的笑容,一如我在妖界所见,虚伪地令人毛骨悚然。

    “二皇妃可真是好兴致呀,这大婚前一晚,不在寝宫内好好休息着,反而跑来这里赏月?”

    “呵——”我冷笑一声,“要说兴致,梓曦只怕是远不及妖王大人呐。想必明日我们大婚的这杯喜酒,洛痕哥哥是一定会专程为你留着的,你又何苦在这凉风无边的半夜,亲自跑这一趟呢?”

    “哈哈哈——”

    他并没有因为我言辞间透露出的不善而恼羞成怒,反而大笑起来。我就纳闷了,他分明刚才还跟做贼似的,但是现在听这笑声,根本就是放肆到了极点,完全不怕会惊动其他人——若是这里真的有人的话……

    他朝我走了两步,凑到我的耳边小声说道:“公主怕是误会了,本王前来,并非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讨这杯喜酒,而是特意前来恭喜二皇子的。哦对了,既然见到了,也顺便恭喜公主……哎呀,瞧瞧我这脑子,是时候该改口了。恭喜二皇妃了……”

    我的双拳,在水袖下紧紧握起,想起之前他跟洛痕哥哥的谈话,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来。

    最后,我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瞬间,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速度之快,令他根本没有时间喊“救命”,力道之大,也完全由不得他喊出这声“救命”。

    “不要以为洛痕哥哥与你有过什么协议,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他甘心臣服于你,那也只是为了帮我的权宜之计,即便他现在如约履行了诺言,我,御吟梓曦,也绝对不会答应的。既然你不识好歹地自投罗网,那我现在,就替他解除你这个后患。”

    如是说着的时候,我的手上已在慢慢发力,指甲也在一点一点掐进他脖颈间的皮肤。顷刻间,我的指尖便被染上了一抹艳红。

    血……

    我的脑子,似乎又开始混乱了。分明渗出的血还不多,可我的目光所及之处,已是一片血红。

    脑海中,迅速地闪现出妖界那场厮杀的片段。飞溅的鲜血,扭曲的四肢,砍断的头颅,一幕幕,都在见到这血光的瞬间,涌现出来。

    我看到了凌因为呼吸困难而扭曲的五官,这一刻,我居然有一种胜利者的喜悦。

    我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再一点点,就可以彻底扭断他的脖子。

    我当然不会收手,这一刻,我心中所想的,就是要他死!所有意图伤害洛痕哥哥、或是会对他造成威胁的人,我一个都不会留!

    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上扬,我送了他临死前最后一句话:“魔界,不是你这种卑贱之徒可以染指的。天下,也势必是属于他墨翌洛痕的!”

    我用上了所有的力气,打算结束了凌这条贱命。

    可在我预计好的凌的死亡时间内,并没有如愿感觉到手中躯体下沉的重量,相反的,我的掌心中,居然瞬间被抽空了。

    等我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自己寝宫的床上,身边,坐着焦急万分的洛痕哥哥,而他的身后,跪着泣不成声的小蓓。

    该死!我怎么又忘了之前发生过的事了?

    等等,也不能算是全忘。我分明记得自己当时丧心病狂似的,想要夺取凌的性命,而最后,我似乎也并未得手。

    可为何,我现在竟会身在寝宫之中。

    “梓曦,梓曦——梓曦,你看看我,你还认识我吗?”

    我完全无法理解洛痕哥哥此时的表现,什么叫我还认识他吗?我当然认识,开什么玩笑,这个人,可是明天要与我成亲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忘!

    “洛痕哥哥,你怎么了?”

    听到我叫他名字的一刹那,洛痕哥哥几乎像是疯了一样,开心地差点儿从床沿上掉下去。还好我及时坐起身来,拉住了他,这才幸免于难。

    “梓曦,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什么我终于醒了?我根本就没睡过啊!刚才虽然神志有些不清,但我知道自己是睁着眼的,只是跟失了魂似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转过头看了看窗外,明月还挂在高空,还是夜半时分,而且看样子,似乎离我刚才“失魂”之时,才过没多久。

    我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洛痕哥哥,我的脑子好像出了点儿问题,我记得我明明是迷路了啊,后来……是怎么回来的?”

    “当然是我带你回来的!”

    “你带我回来的?”这就更奇怪了!我刚才可是在杀人!他怎么可能突然出现?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会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失控?

    我还没完全理清思绪,床下的小蓓已经跪着朝我身边挪来:“梓曦姑娘,呜呜……梓曦姑娘对不起,是小蓓不好,小蓓不知怎么的居然睡着了,让姑娘您受惊了,是小蓓的错,小蓓该死……”

    她越说越激动,还越哭越厉害,说到后来,话全被哭声吞没了,她就开始往自己的脸上甩耳刮子。

    我大惊,连忙一把抓住她的手:“小蓓你这是干嘛?赶紧停下!”

    “梓曦你别管她!她这是咎由自取!若不是想到明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我非把这整个寝宫的下人都拖出去砍了!”

    洛痕哥哥的语气是盛怒的,根本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我也是这才发现,原来不止小蓓,整间寝宫,前前后后、里里外外跪满了人,听到洛痕哥哥的怒吼之后,他们也都无一例外地和小蓓一样,开始死命地扇自己。

    “住手!”

    没用,无论我说什么、喊得多大声,他们完全不听我的。

    “洛痕哥哥,赶紧让他们住手啊!”

    他显然是不愿意的,但见我一脸的埋怨,也只能听我的。

    洛痕哥哥不知道,可是我很清楚,他们之所以会失去知觉,根本就是瑾儿下的手,跟他们自身无关啊!

    我扶起哭倒在地上的小蓓,问洛痕哥哥:“你是不是看到了?”

    他没回答我,但是紧蹙的眉已出卖了他的情绪。更何况,即使他不说我也知道,若非是他即使赶到制止了我,怕是又有一条性命要葬送在我手上了。

    “凌呢?”

    “我吩咐下人带他去客房住下了。”

    我看了一眼小蓓,她还在抽泣着,脸上有着明显的红痕。都怪我。

    我理了理她凌乱的长发,又指了指她身后跪着的那些下人们,对她说道:“你先带他们下去吧,今晚就都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有正事儿要忙呢。”

    小蓓感激地看了看我,又颤颤微微地偷看了一眼洛痕哥哥。

    “梓曦说的话没听见吗?难道还要我重复?!还不赶紧下去!”

    洛痕哥哥这一吼,他们便再也不敢耽搁,跟着小蓓一起快速地退出了我的寝宫。

    我见再也没有外人,也不含糊其辞,直接就问:“洛痕哥哥,小沐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身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只说你是操劳过度,体虚而已。我原本是不信的,但是见你这几天气色不错,精神也恢复得很好,所以就信了。梓曦,怎么了吗?是不是又有哪里不舒服了?”

    我摇了摇头:“我身体倒是没什么,只是这脑子……好像真的出问题了。还记得在妖界的那场厮杀吗?我睡了一觉之后,就完全忘了自己行凶的具体过程了,我当时只以为自己是紧张过度,精神压力太大所致。可是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分明是想着要杀死凌的,可之后你阻止我并带我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我的记忆,又是一片空白,这……”

    我一开始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这些。他本来就一直很在意我的安危,我在想,若是我说了,他会不会变得更紧张。可如今看来,似乎是我多虑了。

    洛痕哥哥耐心地听我说完之后,并未露出我预料中的焦急神色,反而像是安慰似的揉了揉我的脑袋,然后扶着我的肩膀,让我躺下,又悉心地替我盖上被子,掖了掖被角。直到这一系列的动作全都完成之后,他才对我说:“梓曦,听话,好好休息。我保证,等明天大婚之后,这些事情,就都会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