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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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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府,本应该在军营的姜言年突然到访。郭湛安今日本该休沐,但因为这几天从其他地方涌向许州的人数越来越多,他不得不留在府衙里和谢秉等人商议对策。

    霍玉出面招待,喊来一个跑腿的小厮,让他速速去府衙告诉郭湛安。

    片刻后,郭湛安便赶回来了。霍玉见他回来了,知道现在没自己的事情了,便以身上戴孝不便招待为由,带着福全离开。

    “将军怎么说?”郭湛安坐下后,开门见山地问姜言年,“能让你这个时候跑来许州,一定是有大麻烦了吧。”

    “谁也别笑谁!”姜言年瞪了郭湛安一眼,说道,“那些塔鞑人已经疯了!前线的探子回报,说塔鞑最大的五个部落中,有三个已经停战,正想着咱们西北边城进军。除了这三个部落以外,塔鞑联军里还有若干个小部落,人数怕是在十万人以上。剩下那两个大部落还在观望,不过都已经鸣金收兵,看样子就算还没有和其他部落握手言和,也不会在这时候趁火打劫。”

    郭湛安手指摩挲着杯壁,说道:“虽说当时和宁古汉签订条约的时候,秦王从京中带着五千人的部队,一路上声势浩大,但除了西北和朝中以外,知道这件事的人其实并不多。而且宁古汉这个人做事谨慎,当日我听说他带到边城的只有三个心腹,另外有一支队伍在十里开外接应,塔鞑那边别说其他部落了,只怕连宁古汉自己部落都没几个人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就是这个道理,”姜言年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消息到底怎么传到塔鞑那边的。”

    郭湛安皱眉道:“不光如此。如今宁古汉的部落日益壮大,如果不是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不可能短短几日就把宁古汉给杀了。塔鞑的几个部落常年来各自为战,彼此混战不休,为何今日突然转了性子,一齐对付宁古汉?”

    姜言年也是想到了这一层,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宁古汉发展太快,损了太多部落的利益?”

    “但还是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这么多部落一起对付他。”郭湛安曲起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几下,说道,“如果我是塔鞑部落的族长,我会靠自己对付宁古汉,但是我不会相信其他部落的人,从而结成联盟一起对付他。除非……”

    “除非他们得了什么确切的消息,知道宁古汉已经与我们结盟。”姜言年黑着一张脸接话道,“塔鞑与本朝是宿敌,只有知道宁古汉已经向我们称臣,否则不可能同仇敌忾。”

    郭湛安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还记得那些流言么?当中有不少的确是条约上的内容,把消息泄露出去的人,怕是地位不低。”

    分析到这里,姜言年反而想不通了:“你说好不容易能够在塔鞑扶植一个傀儡,还西北几十年、乃至百年的太平,怎么就有人这么爱生事呢?”

    郭湛安倒是没想这些:“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这个人都不指望我们好过。不如你回去之后让将军回忆一下,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才闹得西北不宁。”

    “去!”姜言年抬腿作势要踹,骂道,“李将军都在西北多少年了,恐怕连京城的大门往哪里开都要忘了,他能得罪什么人?”

    “你就这么肯定不是西北军营的人泄露的?”郭湛安不放心,“秦王一路上都拘束着那五千将士,对外只说是代表皇帝去西北慰问驻守边境的将士们。本朝知道秦王此行真正目的的,也就只有京城和西北两处。”

    “西北这边走漏风声的可能性太低了,”姜言年分析道,“那日秦王和宁古汉签订条约的时候我也在边城,只是因为有樊季在,我不好跟着秦王一块去。那天和秦王一起去见宁古汉的,并没有西北的将士,是樊季自己亲自从京城那边来的人里头挑选了三十个士兵,组成小队护送秦王出城。除此之外,那天在边城城墙上驻守的也全换成了樊季带来的人。除了我和刘将军以外,哪怕是监军都不知道这件事。就算西北军营里有人知道秦王出城,也不知道是和谁见了面,又做了什么。要说西北这边有人散播谣言,结果碰巧猜到了秦王见的是宁古汉,又签订了这样的条约,我是不信的。”

    “那就只剩下京城了,”郭湛安低声说道,“如果是京城那边的动作,有嫌疑的范围就大了。我听说秦王凯旋而归来,皇帝大肆庆祝了三天三夜,连京城的老百姓都隐约知道秦王去了一趟西北回来后得势,是与塔鞑有关。这更不用说那些大臣了,只怕一个个都对这当中的内情一清二楚。”

    姜言年气得拍着桌子说道:“不管是谁,为了一己私利,便让西北直面塔鞑十万大军,害得西北百姓无辜受到牵连,都该杀!”

    郭湛安点头道:“说得对,如果真是本朝人泄露出去的,这样的行为与通敌叛国无异。别说把人杀了,诛他九族都是轻的!”

    姜言年发泄完后,又叹了口气:“可惜我们鞭长莫及,京城那边,岳大人身居宰相之位,不方便动作,只能靠秦王运筹帷幄了。”

    “谁说我们就帮不上忙的?”郭湛安说道,“就算是京城的人通敌叛国,那人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西北,又是如何与塔鞑联系上的?西北边境有重兵驻守,仅有的几个盲点是一个外乡人短短几天内就能找到的么?而且还是在没有惊动西北军队任何一个人的前提下。”

    “你的意思是,西北军营里有人接应?”姜言年顿时醒悟,怒道,“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么多兄弟们用血肉驻守西北,这内奸倒好,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就卖给了塔鞑人!你放心,军营这边就交给我,一定把这个耗子给揪出来!”

    郭湛安要的就是姜言年这句话:“好,军营的事情我不便插手,只有拜托给你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自己不方便出来,就派人去军营旁边的苍水县,苍水县外边的那个茶馆,老板是一个左边太阳穴有一个拇指指甲大小黑斑的中年人,他是我的亲信,你可以放心。”

    “我记住了,”姜言年点头道,“你自己也要多当心点。许州现在进出的难民越来越多,我怕有人会浑水摸鱼。你可别忘了,当初的石果敢是李绍锦的人,也不知道这西北还有多少他的人。”

    “大家都小心些吧,”饶是郭湛安这两年来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也不由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太沉,沉得险些就要把自己压垮了,“秦王那边,正好过两天有信使要去京城,我会让人写一封家信,京城里自然会有人转交给秦王。军营里现在敌我未明,你暂时不要直接与秦王联系了。”

    姜言年应了一声:“我出来太久,先告辞了。”

    郭湛安送走姜言年,已经过了酉时。郭湛安也就不回府衙办公,让自己旁边跟着的一个小厮去厨房说一声,今天的晚饭就摆在自己房间里,随后便回书房继续今天没有完成的公务。

    郭湛安自己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因为在饭桌上,霍玉吃饱了以后,就忍不住谈起了许州这些天多出来的难民。

    “哥哥,我听说塔鞑人就要打过来了,他们会打到许州么?”

    “你听谁说的?”郭湛安不愿霍玉担心,故意把事情往轻里说,“塔鞑常年侵扰我朝边境,许州最近一次受到战火侵扰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霍玉摇头道:“外头都是来许州避难的人,我隔着墙都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他们说,塔鞑人这次是铁了心要打下西北,几个部落都不打架了,结成联盟,等着打下西北后一起瓜分了。”

    郭湛安倒是有些意外:“那些难民是这么说的?”

    这消息还是前线探子冒死打听回来的,这些难民是从哪里听说的?

    “恩,”霍玉点头道,“我还听到了,有人不信呢,在墙外头那边嚷嚷着说这些难民撒谎,这些难民就说他们是从军老爷那边听来的。哥哥,这是真的么?”

    郭湛安被霍玉看得心虚,只好说道:“塔鞑那边有几个部落的确是结盟要来攻打西北,不过你放心,他们是打不到许州的。本来塔鞑军队的人数就比我们要少一些,主要依仗的是马匹和塔鞑草原上那种特殊的铁矿打造的武器和铠甲。如今我们也有了那种铁矿打造的武器和铠甲,至于马匹,如果是打进来,我们这边不像塔鞑草原那样,有那么广阔的地方让他们策马奔驰。到时候多设些障碍物,逼着他们下马作战,反而是我们占了上风。”

    霍玉对郭湛安是十二分的信任,听郭湛安这么说,便点头道:“那我就安心了。不过我还是得让厨房多买些米面蔬果回来,这一打起仗来,就算战火烧不到许州,这么多难民一块儿涌进来,物价肯定要上涨。”

    郭湛安似乎并没有听清霍玉的话,反而在想些什么。

    霍玉见状,也不好打扰他,便又替自己舀了一碗汤,坐在一旁慢慢品着。

    而这边,郭湛安总算下定决心,和霍玉说道:“玉儿,我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办。”

    霍玉眼前一亮:“哥哥尽管说!”

    郭湛安无奈地笑着,摇头道:“你又忘记我说的了?还不知道我要你办什么事就应承下来,万一办不到怎么办?”

    霍玉嬉皮笑脸地说道:“哥哥又不是旁人,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而且我才不信哥哥会故意刁难我,把明明我办不成的事情交给我去办呢。”

    这小子,是吃定了自己了!

    郭湛安收敛了笑意,郑重地说道:“我交给你去办的事情,不光关系到你我的安危,很有可能与西北的老百姓息息相关,甚至连京城里的秦王也躲不过去。玉儿,这下你还应么?”

    霍玉被他感染,也是一脸严肃,点头道:“哥哥放心,我霍玉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郭湛安瞪了他一眼:“什么赴汤蹈火,你又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一个人不管再精彩绝艳,没了性命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霍玉连连求饶:“哥哥说的是,我知道错了。哥哥快说你让我去办什么吧?”

    郭湛安看霍玉的确有听进去的样子,这才说起正事:“你想办法,从那些难民里打听出来是哪个模样的士兵告诉他们这些消息的。还有,关于塔鞑的消息,这些难民都知道多少,具体的内容是什么,不管什么都记录下来,交给我。”

    霍玉点头道:“哥哥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郭湛安赞许地捏了捏霍玉的脸颊,说道:“你正好也能历练历练,这些难民可不是好对付的,其中有不少都是蹬鼻子上脸的货色。这些人你能应付得了,那以后酒楼里最难缠的一伙人你就有经验了。”

    霍玉恩了两声,随后抓住郭湛安话中的深意,问道:“哥哥,难道你觉得是有士兵故意把这些消息说给难民听的?”

    郭湛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叹了口气:“但愿是我多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