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芙蓉帐 > 99、除夕夜

99、除夕夜

推荐阅读:起点文男主是我爸七根凶简旧爱无处可逃我的鬼尸新娘闺秘民间山野怪谈末世游戏降临,我提前氪金十亿!不良笔探青菲舰网游开局获得神级天赋

一秒记住【流星小说网 www.lxbbbb.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芙蓉帐》99

    说来陆九霄与沈时葶的情况实属特殊, 六礼中的纳采与问名,于他二人而言实在是一件十分“生分”的礼节。

    但该走的流程,一个也不能少。袁氏早半个月便寻好了媒婆, 乃是京都嘴最甜也最严的梁媒婆。

    毕竟没过纳吉那一环,为保女方名声,此事不好太张扬。

    直至小年期间,二人互换了庚帖,合了八字, 这事总算敲定。

    腊月二十六, 康贞元年最后一日早朝,百官齐列于太和殿前,无不是为后头的大年年假隐隐躁动。

    毕竟, 骊国的岁首假足足有九日呢。

    然这日,整个京都人人皆是面色大惊。不为别的, 就为今日午时,陆九霄在上朝时告了假。

    没有错, 就是在上朝时告假。

    午时二刻,新上任的工部尚书正汇报护城河的修葺情况,站在左列中前第四个位置的陆九霄倏地出列,恭恭敬敬地抱手朝龙椅的人弯了弯脖颈。

    赵淮瑨顿了一下, “陆都尉有何时要禀?”

    陆九霄道:“微臣今日家中有要事, 恳请圣上准许微臣早退一日。”

    话落,众人面面相觑。

    有好事者问:“陆都尉何事如此要紧, 这蔺大人禀完护城河一事,便近散朝了,难道连这么一会儿功夫陆都尉都等不得吗?”

    陆九霄似得逞地翘了翘嘴角,仅一瞬, 又敛了神情。

    他“哦”了声,正经道:“圣上,是这样,未时六刻乃是纳征的吉日,这时辰耽误不得,微臣不得不斗胆早退。”

    闻言,众人唏嘘,交头接耳。

    位于左右列的陆行、贺禄鸣与贺凛面面相觑,皆是一顿:“……”

    他要不要如此张扬?

    果然,没一会儿便有人问了:

    “陆都尉定亲了?怎的没听说此事呢?”

    “恭喜陆都尉,不知是哪家姑娘?”

    陆九霄气定神闲道:“回叶大人的话,是贺将军家的三姑娘。”

    于是,一伙人便转而去恭喜贺禄鸣与贺凛。

    “贺将军要嫁女,可真是瞒得好严实啊!”

    “恭喜恭喜,陆家与贺家本就是世交,眼下可谓是亲上加亲啊!”

    “改日定下成婚日子,我等定去沾沾喜气。”

    贺禄鸣讪讪一笑:“是,那一定的,一定的……”

    一时间,太和殿热闹地仿佛办了场定亲宴,方才禀到一半的工部尚书摸了摸脑袋,话说到哪了来着?

    龙椅上的宁熙帝抽了抽嘴角,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大手一挥,准他走了。

    好半响,太和殿才恢复了肃穆的气氛。

    ---------

    陆家大张旗鼓地行了六礼中的纳征一礼。

    素来下聘都图吉利,每件礼大多成双,单是从陆家抬到对门贺家的大礼便有十二只箱子,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更是数不胜数,礼书足足写了十多页,叫人眼花缭乱。

    总而言之,腊月二十六这日,永定侯府与护国将军府的姻亲便传得满京都皆知。

    有人内心毫无波澜,比如孟景恒,比如唐勉,二人纷纷送了好酒以示恭贺。

    也有人面色大惊,气闷不已,比如楚久安。

    楚三公子对着书卷咬住唇,什么兄长,什么哄骗?仔细想来,那日在天澜山陆九霄对他,分明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才是!

    思此,楚久安不免想到自己那封巴巴交到陆九霄手中的信笺,一双圆溜溜的眸子就像是要瞪出来似的。

    然这些都抵不住,眼下他二人才是交换了文书,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

    日子在喧嚣声中缓缓而过,眨眼便至除夕。

    骊国的除夕甚是热闹,即便雪天路滑,也没能阻止郎君饮酒作乐,姑娘出街游玩。

    明日便是年假的第一日,是以今夜下值的官员,没有哪个是着家的。

    这样喜庆的日子,加之近日官场情场两得意,望江楼雅间,陆九霄一身贵紫色衣袍坐在窗边,眉眼含笑地饮了两杯酒。

    那得意的模样,与对面的孟景恒形成巨大的对比。

    孟公子那俊美的面容,一边稍许肿起,不仔细瞧,也能瞧得出来。

    陆九霄自己高兴完,总算分出一分神去关心他,朝唐勉挑眉道:“他又怎的了?”

    唐勉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昨儿他那娇妾与夫人争执,恰又叫他倒霉地撞上,他为着娇妾与他夫人理论了几句,这不……挨了一巴掌。”

    孟景恒的嘴角更垮了,“宣氏也太强硬了,瑶娘不过三日没给她请早罢了,怎至她如此羞辱?”

    陆九霄拿眼尾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一个妾室不知本分,你也不知?”

    孟景恒愣了一下,抬头看他,嘟囔道:“瑶娘只是骄纵了些。”

    陆九霄扯了扯嘴角,懒得与他理论。

    将一个妾室养得那样骄纵,那不是平白给正室添苦吃么?他那个夫人倒还好,是个会替自己声张的,再不济还能打孟景恒消消气,这若是换个不吭声的,那得多憋屈?

    思此,陆九霄偏头望向窗外璀璨的灯火,目光倏地一顿。

    江对面的鹿桥上,着一身松青棉裙外搭米白色小袄的沈时葶正蹲坐在临江的台阶上,与陆菀一同往江面放了盏花灯,顺手拨了拨江水,花灯便随着波浪飘远了。

    她阖上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双手合十抵在下颔处。

    陆九霄眯了眯眼,若是换作她,只怕是要打掉牙往肚里吞,为了后宅宁静,怕是连计较都不予计较,她最擅长隐忍了,哪怕是将眼眶忍到深红,也未必会说一个字。

    至多,也就是夜里偷偷摸眼泪,许是连声哭腔都不会让你听到的那种。

    陆九霄皱了下眉头,“噹”地一声将酒樽搁下,面无神色地瞥了孟景恒一眼。

    这一眼,夹带着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孟景恒冷不丁觉得背后一寒。

    陆九霄又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心道,内宅就那么一亩三分地,没事纳什么妾。

    他轻吐出了两个字——

    “活该。”

    孟景恒莫名其妙地撑大眼眸,偏头看唐勉:“他骂的是我?”

    唐勉给他斟了杯酒,“喝酒吧。”

    不几时,心上郁郁的孟景恒便醉了酒,非闹着要去对面戏楼听曲,唐勉不得已,只好陪着这酒疯子一同去。

    雅间顿时静了下来,支摘窗外鞭炮声不绝

    他起身推了窗,冬日的寒风一吹,男人那因酒意而染上薄红的眼尾稍稍退了些颜色。

    楼对面支起的一个个小摊,糖人、糖葫芦、红枣年糕,街角的阳春面摊上冒着腾腾烟雾,烟火气十足。

    正此时,三五成群的姑娘从鹿桥而下,缓缓而来,推推挤挤,满脸笑意。

    陆九霄嘴角扬起一抹笑,拿起桌边的折扇,缓缓敲击着窗棂。

    另一边,沈时葶停驻在小摊前,要了五串糖葫芦,让桃因付了银子后,分给了几个同游街的姑娘们。

    她第一回在京都过除夕,很是新鲜。

    几人继续往前走着,笑说谁谁家的俊郎君,话题忽然一转,有人促狭道:“阿葶与陆世子是何时好上的?竟是藏得如此深啊。”

    沈时葶近日来便问及不少陆九霄的事,是以这脸皮也厚了不少,从容应对道:“离得近些,比旁人多见几面罢了,是不是,陆菀?”

    陆菀替她打掩护,点头应是。

    “哦——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敢问三姑娘,你二人谁是那轮月?”

    沈时葶被打趣地耳根一红,她承认,她的脸皮还不够厚。

    倏地,前方“啪嗒”一声落下一柄炫金折扇。

    众人脚步一滞,抬头望去,就见有个人好不骚气地倚在二楼窗牖旁,他笑道:“贺姑娘,帮我捡捡,行吗?”

    沈时葶僵了僵,听到身旁的姑娘们轻笑着“噫”了声,有人将她往前推了推,揶揄道:“你愣着作甚,小心这金贵的扇子叫人踩了。”

    闻言,沈时葶只好弯腰捡起。

    分明是冬日,但她觉得后脑勺被一束目光盯得发烫。

    姑娘手捧折扇,手足无措地往二楼瞥了两眼。

    几人掩唇而笑,很识趣地先行往前。

    沈时葶再抬头时,窗台的人影已消失,忽见那抹贵紫色身影走近。

    在小姑娘哀怨的眼神中,陆九霄唇角弯起,“陪我逛逛。”

    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站在一起实在惹眼,引得接踵而过的路人时不时要回头望上一眼。

    沈时葶下意识便要离他远些。

    然脚尖才提起,便被陆九霄拉得更近了两分,他道:“聘书也下了,礼书也过了,看就让他们看,怎么了?”

    她无言以对,只好顶着众人的目光游走在迎安大道。

    沈时葶攥了攥手心,说实在话,眼下贺家鼎盛,她虽是正儿八经的贺家女,但毕竟不是自小便被捧在手心中的高门贵女,又与他有过那么一段不堪人前的过往……

    她到底还是少了点正大光明与陆九霄并肩走在街头的勇气。

    陆九霄余光瞥见她僵直的背脊,伸手捻了捻她飘在脸上的几根青丝。

    沈时葶往后一避。

    男人皱眉,“躲什么,站过来。”

    “这是在大街上,你,你离我远些……”她说这话时底气略有不足。

    陆九霄眉梢一挑,“我为什么要,我是在偷-人吗?”

    沈时葶被他一呛,涨红了脸。

    她堪一转身,倏地撞上从药肆出来的妇人,“噹”地一身,妇人手中的药瓶落地,散了一地的粉末。

    沈时葶忙蹲下身子替她捡起瓷瓶碎片,嘴上连连说着抱歉,谁料一抬头——

    她怔住,手往回缩了一下,那手心中沾有粉末的药味缓缓飘至鼻尖,她想到什么,脸色忽的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