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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我只把你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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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一只手扣住了路小蝉的腰,力气很大, 掌心很烫, 像是要把路小蝉给烧着了一样, 他立刻被镇住了。

    “不许碰。”

    舒无隙冰凉的声音响起, 只是此刻他的声音比平时显得更加空灵纯澈,就像……就像路小蝉每每发梦的时候,见到的那个人。

    路小蝉下意识要去摸舒无隙扣在他腰间的手, 舒无隙松开了, 路小蝉没碰到他。

    “那是什么?”路小蝉问。

    舒无隙并没有低头弯腰去捡那个东西,开口说话的声音却比平日里更深沉。

    “可惜没给那邪神捏碎了。”

    路小蝉肩膀一颤, 顿然明白那是什么。

    他转过身来,挡在了舒无隙的面前:“那是江无潮的心脏对不对?”

    “你果然在意他。”

    舒无隙的声音很冰, 这让路小蝉忽然想起某种莹润剔透的寒物, 被它们层层堆彻而上不可攀附的高阕。

    原来舒无隙没有立刻解决江无潮, 并不仅仅是要引得江无潮用剑阵把这片遮天蔽日的邪林毁掉,露出夜空,这样舒无隙就可以引月光入阵, 炼化这个邪神。更多的是他想借邪神之手,毁了江无潮的心脏。

    所以舒无隙对江无潮的杀意是真的。

    人人都说说修为越高的, 就越是无情无欲。

    舒无隙这么厉害,哪里来的恨, 又怎么会对江无潮起杀意呢?

    “无隙哥哥……你怎么了?”路小蝉牢牢挡着他。

    但是他又怎么能拦住舒无隙呢,舒无隙不过一个转身,衣摆翩起, 就绕过了路小蝉,来到了那颗心脏前。

    他垂着眼,抬起手腕,眼见着指尖就要弹出一道灵气切开地上那颗缓慢跳动的心脏,路小蝉赶紧开口。

    “无隙哥哥你听我说!我只是偶尔提起江老哥,但是我只把你放在心上!”

    哎妈呀!

    想他路小蝉为了讨口饭吃,溜须拍马的话说过不少,只有这一次,他说的这么肉麻。

    酒肉穿肠过,自己都没把自己放在心上,更何况……是把舒无隙放在心上嘛!

    舒无隙的手指没有动,因为被路小蝉拽住了锁仙绫的另一头。

    “你再说一遍。”舒无隙转过身来。

    “什……什么?”

    “你说,你只把谁放在心上?”

    “自然……自然是把你放在心上的啦!”

    路小蝉在心里祈祷,舒无隙可别学孟夫人,要把他的心也剖出来看看。

    “真的!”路小蝉大声说,“不信……不信你摸摸!”

    对啊,摸摸就好了!千万别剖了我!

    舒无隙的手伸了过来,覆在了路小蝉的胸膛上。

    路小蝉有点紧张,当他感觉到舒无隙的手掌时,那种紧张不见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小心翼翼地托着,万般地珍惜。

    蓦地,路小蝉的腰被扣住了,脚尖骤然悬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被放在了麓蜀的背上。

    路小蝉正要动,手扣住的就是舒无隙的肩膀,对方靠了上来,耳朵贴在了路小蝉的胸口上。

    “你别动。”舒无隙说。

    路小蝉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生怕自己一旦乱动,万一碰到了舒无隙的一根头发丝儿,说不定都会被打小手板儿。

    可是一想到舒无隙的脸颊就紧紧贴着自己的胸口,路小蝉的心跳得好快。

    “无隙哥哥……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听你的心跳声。”

    路小蝉愣在那里,下意识问:“我的心跳声有什么好听的?”

    “那是把我放在心上的声音。”舒无隙回答。

    路小蝉只觉得脑海之中有什么冲撞而来,像是要把崇山峻岭都毁了,让一切都倒流重来。

    他看见一个少年坐在梦里身着青衫的男子身上,紧紧将他的手腕压在耳边。

    少年知道,自己这般放肆嚣张,也不过是躺着的男子让着他罢了。少年低下头来,将脸贴在男子的胸口上。

    “你在听什么?”

    少年眯着眼睛笑着:“听你的心跳声沉不沉啊!”

    “我的心跳为什么会沉?”

    “不是说‘泱泱三千世,苍生为己念’,天下苍生都在你的心头上,能不沉重嘛?可惜,天下苍生只顾着他们自己,压根没把你放在心上。只有当无意剑海摇摇欲坠的时候,才会想到求你拜你保平安!”

    “可我从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啊。我只记得你的声音,只知道你的温度,还有你的味道。所以只能把你放在心上。”

    男子的声音冷淡,听起来毫无情义,可压着他的少年却愣住了。

    “那好,我也只把你放在心上。”

    “骗人。”男子的声音很轻,却又有着内敛的,细腻的,难以被察觉的喜悦。

    “我怎么骗人了?”

    “你的心上还有三千花花世界。”

    “哦……是哦。”

    “那此时此刻,只有我行不行?”

    “本来此时此刻,就只想着你啊!”少年弯着眼睛笑了。

    一个转身,少年睁大了眼睛,就被对方反压了过来,双手被扣在头顶,男子低下头来看着他。

    “你……你干什么压着我啊!你快让我起来!”

    “我也想听,你把我放在心上的声音,是怎样的。”

    男子低下头来,侧耳靠在少年的胸膛上。

    “小蝉,小蝉?你生气了?”舒无隙的声音响起。

    路小蝉立刻回过神来,脑海里那些片段烟消云散,想要抓也抓不回来。

    “我……我没生气!没生气!”

    路小蝉猛地想起,江无潮的心脏还仍在外面草丛里呢!再不给他放回去,这人搞不好就没救了!

    “无隙哥哥,你赶紧把江无潮的心脏给他放回去!他要是好了,就可以回他的执梧山庄,咱们也该赶路去找太凌阁了!”

    “嗯。”

    舒无隙这么一声“嗯”,在路小蝉听起来真的太悦耳了。

    这哥哥终于没再把心思放在江无潮的身上了。

    舒无隙转过身来,看向那个给他们煮过鲶鱼豆腐汤的大姐。

    “你把他的心脏放回去。”

    大姐诚惶诚恐地赶来,捧起了江无潮的心脏,小心翼翼地给他放了回去。

    舒无隙手腕轻轻一晃,甩出了一道灵气,要多随意就有多随意,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情愿,灵气没入了江无潮的体内。

    他就像是被埋在地下许久,忽然得到了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睛,用力地呼吸。

    听见他的咳嗽声,路小蝉总算放下心来。

    虽然之前江无潮心脏被邪神控制,但是发生了什么他还是有印象的。

    此刻,他看见哪怕已经收敛了灵气的舒无隙,仍旧体会到醇厚的灵压在震慑他。

    舒无隙原本因为“一叶障目”之法而让人记不住他的脸,但是此刻,江无潮能清楚地看见舒无隙的面容。

    江无潮的师父凌念梧,因为一千多年的修为,在仙门之中已经是少有的灵气非凡的美男子,可与舒无隙相比,便是萤火与皓月争辉。

    舒无隙的姿容,江无潮万般言语都无法形容,多看一眼都是亵渎,他只能立刻低下头来。

    “回你的执梧山庄。”舒无隙回答。

    “是。”江无潮立刻低头行礼。

    舒无隙转过身来,从路小蝉的肩头取下了一片落叶,轻轻向上一扬。

    落叶飞至舒无隙的头顶,忽然散落成了尘埃,缓慢坠落,将舒无隙覆盖了起来。

    顷刻间,所有灵气敛入体内,又恢复了那副书生打扮。

    他手指轻轻一勾,落在地上的发带飞了回来,舒无隙随意地将散落的发丝束起。

    路小蝉听的出来,江无潮对舒无隙的恭敬程度比之前更明显了,他很可能已经知道舒无隙的身份了。

    不行不行,还是得找个机会跟江无潮搭话,得问问舒无隙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跟着这么厉害的人物,可别连炫耀都不知道自己的靠山是谁。

    路小蝉招了招手:“大姐!大姐!现在那个逼你们做它信徒的邪神已经被收服了,你过来原原本本讲给我听,这到底怎么回事!”

    大姐来到路小蝉的面前,开口道:“其实小仙童,你猜的八九不离十了。那个邪神确实是逃到我们这里的那个女人带来的。”

    原来那个女人原本是某个富户的小妾,因为妒嫉家里的正妻,意图谋害,被家丁发现了,于是出逃到了何家村。到了何家村里,她假装可怜被收留,又总是对村里的男人各种暗示留情。收留她的大娘决定将她嫁给一个樵夫,她不肯,就引得樵夫和大娘的儿子斗殴殒命。

    村长觉得事态严重,给了那女人一些衣物粮食,让她离开何家村。

    那天晚上,村长的女儿大喜,这个女人嫉妒成性,竟然想要勾引村长的女婿。

    村长的女婿拒绝了她,她就在酒里下毒,毒死了这对新婚夫妻,还把他们的心脏给挖了出来,然后逃入了山中。

    全村都进了山里去抓这个女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就躲在那棵千年古树的腹中。

    她体内的邪灵竟然吸取了古树的精元,杀死了来抓她的村民,取出了村民的心脏,供养这棵为她提供精元的古树。

    至于距离何家村不远的陈家村,之后就受到了邪灵侵蚀,邪灵要陈家村的村民交出有何家村血脉的人。这些人的心脏就被邪灵拿了去,成了没有心的活死人,比如那个小姑娘和她的阿爹。

    邪灵需要供养,于是陈家村的人就会把路过的人引去祭拜邪神。

    倘若这个路过的人有嫉恨之念,就会成为邪神的食物。

    恰巧孟夫人又路过这里,她听了村民们说山中的邪神能够让她永远得到夫君的爱重,还能让夺取她夫君宠爱的女人得到报应,就非要去拜那邪神。

    安恒一听就知道不妥,门下弟子不肯放她前去,孟夫人身边的婢女丫头也劝她,可她就是不听。

    她邪念深重,当晚就被邪神入了体,夺去了那两个婢女的心脏。

    安恒带着孟家弟子进了山林想要找回孟夫人,修为不够,反倒被邪神夺了心。

    路小蝉听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也算是报应了吧……”

    “故事听完了,我们走。”

    舒无隙托着路小蝉的左腿,将它从麓蜀的一侧推到了另一侧。

    路小蝉心想啊呀娘呀,他还没和江无潮搭上话呢!

    他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无隙哥哥,这都晚上了吧?干脆回了村子里,热汤热面吃一顿,睡一觉再动身吧?你要我在麓蜀背上挂一晚,我腿跟子疼……”

    村民们纷纷跪了下来。

    “小仙童想吃什么,只要我们有,一定好吃好喝供着!”

    路小蝉咧着嘴笑了。

    “哎呀,我沾了你的光,变成小仙童了!其实我就是还想再吃一碗鲶鱼豆腐汤!”

    舒无隙没有点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好像每次路小蝉说想要吃点什么的时候,他从来不回绝。

    回到了陈家村,路小蝉吃到的何止鲶鱼炖豆腐啊!还有那酥烂的土猪肉、板栗烧的三黄鸡,路小蝉就像这辈子没吃过肉一样,大快朵颐。

    舒无隙在他的身旁,没怎么动过筷子,只喝了几口白水而已。

    村民们低着头,舒无隙气性清冷,好像怎么也讨好不了,倒是他身边的路小蝉和村民们闲话家常,嘴巴也甜。

    江无潮此番受了重创,灵气在体内几个小周天都还没能恢复。他只能在房中一个人打坐运气。

    路小蝉端了一碗红薯饭,摸了半天,正要走进屋子里,立刻就被锁仙绫给扯住了。

    “你去哪儿?”

    “我去看看江老哥,送碗饭给他!”路小蝉笑嘻嘻地说。

    其他的村民赶紧上前,要接过来。

    “小仙童,我们去给里面的仙君送饭就好!”

    “您坐着休息休息,别累着了,这种小事交给我们!”

    “不是的,”路小蝉看向舒无隙说,“我就去跟他道个别!明儿个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于情于理都该说声‘再见’。”

    “不允。”

    “……”路小蝉叹了口气,“不允,就不允许吧……”

    路小蝉坐回来,抱着那碗红薯饭,趴在桌上,闷闷不乐,长吁短叹。

    “哎哟,小仙童怎么不吃了?我们这儿的老鸭汤又香又去火!”

    “还有这个糖藕丸子,小仙童尝一尝!给你用油纸包着,路上吃?”

    “不要了,我不开心……不想吃了……”

    路小蝉把脑蛋歪到了一边。

    手腕上的锁仙绫动了动,路小蝉不理他。

    “那你去跟他道别吧,但必须离他一仗远。”

    舒无隙的话音刚落,路小蝉就腾地起身,抱着那碗红薯饭,进屋子里去找江无潮了。

    一丈就一丈咯!

    他又不是要去给江无潮捶腿捶背,就去问问他,舒无隙是个什么来头。

    江无潮盘腿坐在榻上,双目紧闭,嘴唇上毫无血色。

    路小蝉把红薯饭放在桌上,还要再上前一步,就被锁仙绫给拽住了。

    额滴亲娘,还真的是一丈,多一寸都不给。

    “江老哥?江老哥?”路小蝉轻声唤。

    他怕自己声音太大,把江无潮给惊的走火入魔就不好了。

    江无潮慢慢睁开眼睛,看见路小蝉的时候,淡然一笑。

    “是你啊,路小蝉。这一次要多谢你带前辈回来救我了。”

    “你要是真打算多谢我,就告诉我,舒无隙是怎么把那个邪神给咔嚓掉的?我眼睛看不见!”

    江无潮看着路小蝉,低声问:“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吗?”

    “我是不知道啊。可我觉得,你知道他是谁了!”

    “他……镇压邪神所用的剑阵,是一道必须要千年以上修为才能催发的大阵,破月。”江无潮说。

    路小蝉摸了摸下巴,所以舒无隙总说什么一千三百七十二年前如何如何,他是真的活了那么久的!

    “破月阵,所借的势便是天上皎月的月光。”

    “哦哦,我明白了!他之前不立刻解决掉着了魔的你,就是要你把遮蔽月光的古林毁掉,一旦有月光落下来,就能引入阵中,催发这个大阵!”

    “嗯,你真聪明。但是,日月精华,不是谁都有修为能够借用的。”

    “我知道,南离境天的剑宗,就能引日月精华!难道说……舒无隙他是南离境天……”

    江无潮摇了摇头:“不不不,贤弟误会了。南离境天的剑宗渺尘元君是女子。舒无隙和你相处了这么久,他可能是女子吗?”

    路小蝉的脑袋摇晃的就像拨浪鼓。

    舒无隙哪里像个女人啊!

    他要是个女子,路小蝉歪着脑袋开始胡思乱想,舒无隙如果真的是南离境天的剑宗,那肯定是美的不可方物的仙女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路小蝉:给钱给钱给钱!

    舒无隙:你又要钱做什么?

    路小蝉:买裙子!买漂亮的裙子!

    舒无隙:你又想讨好那家的姑娘?

    路小蝉:我要讨好你!你是不是渺尘元君啊!听说渺尘元君是个美女!怪不得你要把自己的样貌藏起来!

    舒无隙:给你钱,拿去买。买好了自己穿上。

    路小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