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作者:左木茶茶君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流星小说网 www.lxbbbb.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五章

    孙桂芳去洗了把脸回来时, 杨继西就给她准备好纸笔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拿起笔给孙玉兰写回信, 先是问她好不好, 然后又把自家和爸妈家的情况说了说,表示他们都很好,请孙玉兰自己照顾好自己。

    又稍微提了一下孙玉兰信里说的事儿, 表示不管孙玉兰做什么决定, 他们都支持她,一切都要往前看, 人这一辈子还很长……

    正好孙母他们第二天来赶集买过年的东西, 孙桂芳便把孙玉兰来信的事儿说了, 没有提杨文清, 只是说孙玉兰一切都好, 问孙母有没有要说的, 她给一块儿回信过去。

    孙母想了想道,“她也老大不小了,个人问题得考虑, 我也不逼太急, 不过遇见合适的, 还是可以接触接触。”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孙桂芳寄信的时候, 把给孙玉兰织的毛线衣也寄过去了, 这是今年没事儿的时候织的,孙父和孙母一人一件, 文生和花生也有。

    孙玉兰接到信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十二了, 她一个人站在场上, 看着地上的积雪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室友小跑过来,把信给她, “门卫大爷说上午就到了,可一直没见我们人,于是就送到宿舍,我看你一直没回来,也怕家里有急事跟你说,就给你送来了。”

    “还有一件毛线衣,我给你放在床上了。”

    “谢谢,晚上请你吃饭,”孙玉兰笑着接过信。

    知道她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室友也没多打搅,说笑了几句便回宿舍了,这天真冷啊。

    孙玉兰拆开信看完后,心里又暖又酸,她把信看了好几遍,这才小心折好放进兜里。

    “这么冷的天,你在这干什么?也不怕冻着了。”

    清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孙玉兰转过头一看,这是一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和孙大哥的身形差不多,一张很正气的脸带着一对招风耳,瞧着二十七八的样子,眼生得很。

    “马上就回去。”

    孙玉兰看了一眼就回过头了,她眼睛还红着呢。

    “要是被人欺负了,就跟你领导说,”男人见她转过了头,手有些紧张地握成拳,然后干巴巴地说道。

    “没人欺负我,同志你误会了,”孙玉兰知道对方是一片好意,于是扯出笑,转过身道谢后便准备离开。

    结果男人却上前一步,“我叫秦远。”

    孙玉兰吓一跳,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见把人吓住,秦远不敢再说话,只能看着孙玉兰冲他尴尬一笑,然后小跑远去了。

    “让你来办公的,你在干啥?”

    一四十出头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笑骂道。

    秦远见孙玉兰已经跑得不见人了,这才走向男人,“我记得她,上次文工团去我们所里表演的时候,她唱得最好听。”

    “一个大合唱你能听出啥?你是看人家漂亮吧,”男人取笑着。

    “嗯,我觉得她很好,我要娶她做媳妇儿,”秦远很大声地说道。

    男人:......

    “咳咳,我正好和她团长有点交情,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于是没多久,团长就笑眯眯地和孙玉兰进行了二人谈话,表示有一个不错的小伙子,要是孙玉兰愿意,就去见见。

    “他叫秦远,是一名出色的警察,曾经一个人解救了十个被拐卖的孩子,他父母也是警察,如今已经退休了。”

    “他有两个哥哥,都已经成家,父母自己住,秦远的单位也给他分了房子,所以结婚后住哪里都是不用担心的.”

    孙玉兰脑子都是懵的,她只注意到一点,就是相亲对象的名字,以及那天看见的男人。

    长啥都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对方有一对招风耳,当时耳朵红红的,瞧着挺傻。

    再次收到孙玉兰信时,杨继西和孙桂芳刚把石头送到县里学校,这会儿才回镇上。

    刚进铺子,王成功就拿着信过来了。

    杨继康过年的时候没回来,写信回来说过年的工钱更多,所以暂时不回来,但每个月他都把钱寄回来了的。

    石头去年九月份就念初中了,这次开学是因为欢欢姐妹有点低烧,康嫂不得空,杨继西夫妇正好要去县里收房租,也是便顺带送石头去学校。

    看完孙玉兰的信,孙桂芳露出大大的笑,“玉兰说她们团长给介绍了一个对象,目前正在接触中,叫秦远,个子和大哥一样高,人也不错,是一名警察呢。”

    “哎哟,不错啊,有大哥那个个头,那这人不错的,”杨二奶奶闻言连连点头,“还是警察呢,不错不错,让玉兰好好相处着。”

    孙桂芳笑着点头,去找纸笔给孙玉兰回信,而杨继西则是和王成功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

    王成功说起县里修电站的事儿,“要不是我手里的活儿不能放,我都想去了。”

    “我们队里还没通知,不过为了尽快修好电站,肯定会召集一点人去县里帮忙的。”

    杨继西说。

    队里果然通知了,也是自愿,每天八工分,管吃管住。

    要二十个人,有意愿的就去找吴知青报名。

    吴知青是新的记分员。

    而原来的记分员,如今连门都不愿意出,就在家待着,时不时还和她婆婆吵架。

    每次都是李四娘去调解,但她嘴巴可毒了,把婆媳儿媳骂得抬不起头。

    队里人都说,李四娘不是去调解的,是去发泄怒火的。

    谁不知道自打李四和新媳妇儿出去干活后,一分钱都没有寄回来过?

    李四娘不气才怪。

    杨继西去报名的时候人已经满了。

    “还有机会,咱们镇上修电站的时候也快了,”吴知青笑眯眯地说道。

    “也是,”杨继西点头,转而看了看今年承包地的人,发现少了十几家。

    大多数人都是跟着杨继东出去干活了。

    由于春耕家里忙,所以杨二奶奶在铺子里守着,杨二爷爷回家帮忙做饭啥的。

    孙父那边队里的活儿做完了,也过来帮女儿女婿干承包地的活儿。

    春耕完了后又是采茶和种茶。

    因为去年茶出量不错,所以今年他们队里还要栽种茶苗。

    只要是能种茶树的荒地,基本都被种上了茶苗。

    那一片片看过去,还挺好看的。

    五月得空时,杨继西带着孙桂芳去县里过了一天的二人世界,回到家就被嫣嫣盯着看。

    二人有些心虚。

    “爸爸,你们是不是去玩儿了?”

    嫣嫣双手叉腰问道。

    “我们天天干活儿,那不得歇歇?就一天,”杨继西伸出一根手指道。

    “行吧,”嫣嫣想到他们确实辛苦,于是也不追究了,“毛蛋哥哥今天被揍了。”

    孙桂芳见她不再追问,也笑眯眯地牵着她的小手往堂屋里走,“怎么挨打了?”

    “他不去念书,被三爷爷打了。”

    嫣嫣指了指自己的屁股,“打得可厉害了,大奶奶过去把毛蛋哥哥抱回家的,还骂三爷爷是不是要像打狗蛋哥哥那样,把毛蛋哥哥的屁股打开花呢。”

    “妈妈,狗蛋哥哥的屁股开过花吗?”

    何止是开花。

    想到狗蛋那次被他爹抽得屁股又红又肿不说,还发了烧,伤还发脓了呢。

    二人对视一眼,没有跟嫣嫣说这个,而是拿出在县城买的东西,岔开了话题。

    “我分一点给毛蛋哥哥吃,”嫣嫣拿着东西笑道。

    “好,欢欢姐姐她们也别忘记了。”

    “知道的。”

    嫣嫣快乐地去了杨大奶奶家,康嫂过来串门,跟孙桂芳说了一件队里早上发生的大事儿。

    “李三叔那个二儿媳妇你知道吧?”

    李三叔是木匠李叔的弟弟,已经去世多年了,他有两个儿子,自打他去世后,便分了家,兄弟二人的关系也不好。

    分家建房一个住在村头挨着李叔他们,一个住在小坡山方向,离以前副队长家都有些距离。

    “知道,她丈夫不是跟着狗蛋爹出去干活儿了吗?”

    “是啊,走了大半年了都,”康嫂压低声音,“可今儿她在小溪沟不远处晕倒了!巧的是陈叔那大徒弟不是过来给咱们队里的老人看病吗?就给她看了看,结果怀孕两个多月了!”

    “咿?啥?”

    孙桂芳惊呼。

    男人不在家,怀孕两个多月,不就是.偷人了?

    “是吧,”康嫂见她明白了,于是给了她一个眼神,“我们都不相信她偷人,多么老实的一个人啊,干活儿时话也不多,人也勤快,这事儿有猫腻。”

    可再怎么有猫腻,现在李老二的媳妇就是有了孩子,队长已经去镇上给李老二发了急信,让他赶紧回来处理。

    “啊这.....”

    孙桂芳眉头微皱,有个不好的猜想,“你说他们家那么偏僻,副队长他们搬家后,那更是家里出啥事儿都找不到人,会不会有坏人强迫了她?”

    “我也是这么想的,”康嫂叹了口气,“可她姑娘呢?她姑娘都十五了,也没听见动静?”

    因为这事儿,队里议论纷纷,甚至有婆子去李老二家门口叫骂。

    队长也怕闹出事,让调解组的人每天都去那边盯着点,就怕一个没想开,人没了,那李老二回来这事儿怎么交代?

    李四娘是不乐意去的,但她现在是调解组的人,也得和大伙儿分着来不是?

    可也就是因为李四娘是个人精,还真被她瞧出一点事儿来。

    比如李老二家的姑娘,一改以往的活泼,整个人死气沉沉的,没事儿就看着她娘流泪。

    而她娘脸色虽然也不怎么好,但却一直抓着她姑娘的手,好似在安抚对方。

    李四娘越看越觉得不对,直到李老二回来的前一天下午,她发现李老二家的姑娘,手臂上有一道伤疤,已经结疤了,可一看就知道是近来受伤的。

    这让李四娘越想越惊恐。

    她是个藏不住话的,可到底有点良知,怕胡乱说出去,坏了小姑娘的名声,害了人家一辈子。

    而同样发现不对的还有杨继西,家里安了水管,这样吃水也方便,不用再去河里挑水。

    而这水源头,就在李老二家附近,杨继西见水没来,便随着水管一路找过去看看是哪里脱接了。

    结果就碰见李老二的姑娘坐在河边哭得厉害,这也没啥人,小姑娘又在难受,这过去也尴尬,便侧身进了一旁的林子,想着等人走后再去。

    结果没多久便见李老二媳妇儿一脸慌张地找了过来,抱着姑娘就不撒手,“你可别做傻事啊!”

    “是我害了娘,”姑娘哭得不行。

    李老二媳妇儿捂住她的嘴,哽咽道,“别说,都过去了,咱们回家去。”

    母女二人离开后,杨继西才从林子里出来,他眉头微微皱起,把水管接好后,便回去了。

    李老二回来的第二天,特意请队长开了个会,听李老二在台上笑着说大伙儿误会了,那个孩子就是他的,这不是前不久他过来了一天,回来的时候都是傍晚了,他家又偏僻一点,所以没人瞧见他。

    又说因为老丈人家有事儿,所以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还回了老丈人家呢,说老丈人他们可以作证。

    李四娘是不信这话的,但是她啥也没说,只是往李老二媳妇那边看了看。

    而杨继西则是观察这周围人的神情,发现有一个人面带得意,甚至还嘲讽地看了一眼李老二。

    这人是生产队的鳏夫,大伙儿都叫他光棍头。

    年纪和李老二差不多大,媳妇儿生孩子的时候一尸两命,家里又没钱给他再娶一个,所以打了十几年的光棍了。

    这事儿面上就这么过了,队里人也没再提这个事儿,骂了人的婆子也上门道了歉。

    而李老二却没有再出去,没过多久他媳妇儿干活时不小心摔下坡,把孩子摔没了。

    李老二吓得半死,背着她去了卫生院,旁边跟着一直哭的女儿。

    几天后,他们一家三口便回来了。

    孙桂芳带着点鸡蛋和康嫂一起去看对方,李老二媳妇脸色不怎么好,但是精神不错。

    和她们说了一会儿话。

    孙桂芳和康嫂走的时候,发现李老二在磨刀。

    李老二笑着说要宰一只鸡给媳妇补身体。

    孙桂芳总觉得他眼神渗人,于是回家跟杨继西说了这事儿。

    上辈子杨继西还真没注意到李老二家发生了什么事儿。

    只记得李老二夫妇在八几年的冬天,因为煤炭中毒死在家里,而他们的女儿去舅舅家拜年,所以没出事。

    后来丧事一办,姑娘就出去打工了,再也没回家。

    但是光棍头却是今年出的事儿,死在山沟里,第二天下午被人发现时已经硬了。

    仔细想了想后,杨继西和孙桂芳说了这事儿,于是吃了晚饭后,便往李老二家走去,结果在半路上遇见腰间别着柴刀的李老二。

    “李二哥,你这是去?”

    杨继西问。

    “哦,我去砍柴。”

    李老二笑道。

    “巧了,”杨继西从身后拿出一把大弯刀,“我也是,走,一道去吧,大半夜的砍柴有个伴儿也安全。”

    这话让李老二一愣,看向杨继西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儿了。

    “你知道什么?”

    李老二沉声道。

    他不觉得在这遇见对方,对方又要和自己一道去砍柴是巧合。

    谁入了夜了还要去砍柴的?

    除非不是真的砍柴!

    “我不知道,”杨继西说,“但我劝你做事冷静,李二哥,砍柴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你还说你不知道?!”

    李老二眼睛都红了,他拿起柴刀对着杨继西,杨继西直接用自己的大弯刀把他那小柴刀给打落在地,接着用另一只手提着豆油灯凑到还想捡起柴刀的李老二面前。

    “听我一句劝,不要做糊涂事。”

    “你要是我,你还能说这种不关痛痒的话吗?!”

    李老二质问道。

    杨继西一叹,把弯刀别回身后的带子上,拍了拍李老二的肩膀道,“有别的法子,让人不在了很容易,可让他一辈子都困在一个地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那才是最痛苦的。”

    “我不能让别人议论我的家人,”李老二红着眼道。

    所以只有偷偷把“柴”给砍了,这样谁也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也清楚,自己在会上的解释,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他的话,可又怎么样呢?至少没人在明面上胡说八道!

    “你要是信我,我帮你。”

    杨继西道。

    李老二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只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你在台上解释的时候,我看见他很得意,而且他频繁地看向二嫂她们,我就觉得不对,”杨继西简单地解释了一番后,又道,“等这件事过了,就把家搬了吧,这边太偏僻了,或者你带着二嫂她们出去干活儿,选择还有很多,别走死路。”

    他越想越觉得当年李老二夫妇死不是意外。

    或许是因为手上沾了人命,所以他们也很痛苦,于是借口拜年,让姑娘一个人出去,他们在家平静地离开了。

    “我信你,”李老二沉默半晌后点了头。

    就杨继西他们家现在的日子,没必要来蹚浑水,但是他敢来,李老二也敢赌。

    自那天起,二人就盯上了光棍头,这家伙懒得很,自打父母不在了,兄弟又分了家后,他一个人住在两间草房里,上工也是打酱油,爱喝酒,欠了些钱。

    每天睡到十点才去上工,到了下午太阳大的时候就回家睡觉,傍晚出去喝酒,都是些狐朋狗友。

    这就更好办了。

    杨继西去找了陈翔,陈翔在他们兄弟里面选了一个和那其中一个人认识的兄弟,很快就和一些狐朋狗友对光棍头下了套。

    “哎,你们听说了吗?光棍头被抓走了!”

    “啥?出啥事儿了?”

    “哎哟!他昨晚上喝醉酒,想要强了一个寡妇,那寡妇拼命呼叫,这才逃开了!”

    “我呸!这狗东西居然干这种混账事儿!”

    队长从镇上回来时脸色也很难看,光棍头□□未遂不说,还有人去举报他□□,为保护受害人,警察也没说受害人是谁,只是告诉队长受害人与犯人已经见过面,光棍头也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这可不是几年牢了,是十几年。

    队长倒是不在乎这个人渣,他在乎的是队里的名声,而且是他做队长时出的事儿,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耻辱!

    李老二一家精神焕发,李老二准备带妻女一道出去找活儿做,走之前他提着不少东西来到杨继西家。

    “我原本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我们都是地里干活的,离不开这片土地,现在我想明白了,一家人还是要在一起好,”李老二笑道。

    “外面租房子住,一个月就算十块钱,我们三个人干活呢,吃住都不是问题,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继西,这次我们家欠你一个大人情,我们会记住的。”

    “李二哥别说这种话,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秋收后吧,”李老二笑了笑,“家里的东西还得背到我老丈人那边去,既然不在家住了,那东西放着也浪费,去瞧着你们这边也不缺我们那点烂东西,就没拿来。”

    秋收后,李老二一家拿着队长给的介绍信,离开了生产队。

    这也是他们生产队里,第一个一家人都出去干活的人家。

    这也让不少人动了一起出去干活的心思。

    而杨继东家的房子终于在九月开始动工了,本来是去年年底要修的,可因为天不好,加上杨继东一直没寄钱回来,这事儿就没提。

    现在秋收刚过,这不,大伙儿也挺闲,就过来帮忙了。

    杨继西他们没去。

    杨继北他们家已经搬到了小溪沟上面的新家了,福宝过来得次数也更多,几个孩子整天快快乐乐的,有时候也会吵架,闹矛盾,但是第二天又好了。

    因为建房,所以杨老汉和杨老婆子他们暂时没地方住,便分别住进了杨继北和杨继南家。

    一家住一个老人带着孩子。

    好在都忙着新房子的事儿,杨老汉他们也没有折腾。

    十一月底,房子建成了。

    倒也没用砖,就是普通的木房,但房子大,瞧着也好看,杨老汉他们还办了新房酒。

    杨继西他们也过去随了礼,不多不少,和外人的礼是差不多的。

    饭菜一般,但大伙儿都在看房子,杨老汉和杨老婆子腰板挺得直直的,杨姑婆也来了。

    她看着面前的新房子,心里有些不得劲儿,晚上自然在这边歇下了,顺带埋怨了二人一番。

    “之前我问你们继东他们在哪里干活儿,你们硬是不说,可后来继东回来就带了那么多人走,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杨姑婆的话让杨老婆子笑了笑,“你们都是吃工人饭的,我们咋好意思打搅你们呢。”

    最后杨姑婆家还是凑齐了钱,把老大送进了厂里干活儿。

    杨姑婆憋屈得很,又去缠杨大奶奶,杨大奶奶只说在沿海干,至于在哪里并没有说。

    于是杨姑婆回家就把老二和老三两口子赶去了沿海,总归到了那地儿肯定能找到活儿做。

    孩子们就留在家里她和老头子照看。

    这倒是让两个儿子儿媳妇觉得不错,找他们队长开了介绍信就往车站去,结果在车站碰见回来的杨继康。

    杨继康得知他们要去沿海,就给他们说了一个位置,让他们去那边找活儿做。

    杨继康回村的消息很快也传开了,但是他还是和没离开的时候差不多的打扮。

    “你咋没穿喇叭裤呢?”

    有人问。

    杨继康刚吃了饭,这会儿就被好些人围着说话,“不习惯穿,也不适合,我还是喜欢我媳妇儿给我做的裤子。”

    闻言康嫂脸一红。

    孙桂芳也掩嘴一笑。

    “要说我,还是这样好看,继东上次回来,头发搞那么高,裤子紧巴巴的,一点都不好,”一老汉一脸嫌弃。

    “那也不能这么说,我儿子就靠着那喇叭裤娶了媳妇儿呢,”也有人维护了杨继东一把。

    杨老汉坐在一旁闻言笑了笑,“要我说啊,甭管穿啥衣服,只要把钱带回家就行了。”

    “这是道理,继康啊,你去年过年都没回来,满打满算也差不多快两年了,可找大钱了?”

    “是啊,你跟咱们说说,我们也想出去呢。”

    杨继康把外面的活儿大概说了说,“大多数还是要年轻人,因为教得快,脑子也转得快,手脚麻利,一个月最多的能拿三十多块钱,最少的也是二十出头,但也说句实话,累。”

    “和地里干活儿不一样的累,也会遭人欺负,但老乡多的情况,也不会太过分,所以说有好有坏,我这次回来是想把房子重修,家里孩子多,也渐渐长大了。”

    就像石头,今年都十六岁了,他的房间就有些小了,还有欢欢和乐乐,她们也渐渐长大,女大避父,也不能一直挨着他们夫妻睡,最好能有个自己的房间才好呢。

    接到康嫂的信,得知杨继东家的房子已经落成,所以杨继康便跟李成杰请了长假回来建房。

    李成杰也说了,只要杨继康回去干活,那就直接去他厂里,待遇还是和以前一样。

    两年就回来建房,那肯定是赚了不少钱的。

    “你们建木房还是啥房?”

    一老汉问道。

    “砖房吧,修牢固一点,也能多住几年。”

    噢哟,干两年活儿回来就修砖房了!这可是挣钱了的!

    杨老汉心里有些酸,可仔细一想,也不能充面子,毕竟大哥他们家里的存下的钱本来就比他们家多,家里能重建房子就很不错了,还比较啥啊。

    但杨老婆子就不舒服了。

    “我们才修了房子,大哥他们就要修砖房,这分明就是想压我们一头嘛。”

    “那能咋整?为了反压大哥他们一头,我们把房子拆了,让老大他们拿钱回来重修砖房?”

    杨老汉难得反驳她。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杨老婆子低声道,“既然继康都知道修砖房能住久一点,那继东他们能不知道?可他们就修木房,剩下的钱一定自己攒着呢!”

    “知道又能怎么样?”

    杨老汉抽着旱烟,“狗蛋今年都十四岁了,眼看着毛蛋和福娃也一天比一天大,就说娶媳妇儿的事儿,三个孩子要花多少钱?这钱我们拿不出来,还是得他们自己挣。”

    这下杨老婆子也不说话了。

    而且这两年感觉钱都有些不一样了,以前一分钱可以买好几颗糖粒,现在一分钱一颗,以前肥肉六毛钱一斤,现在八毛了,瘦肉都是四毛钱一斤了。

    “钱不值钱咯。”

    杨老婆子这么道。

    杨继西要是知道这话,肯定会说,随着时代的变化,经济的发展,以后一百块钱就和一块钱一样,更不值钱了。

    杨二奶奶在铺子待久了便想着回来坐坐,于是孙桂芳就去铺子上,杨二奶奶回来了。

    知道杨大奶奶家要建房,而如今都十一月底了,那确实得忙起来才行。

    于是就帮着杨大奶奶做饭,他们家的房子全部拆了,柴房的柴就堆在杨继西他们这边的柴房里,住也住在杨继西他们家老房子,做饭就用他们的老灶房。

    杨继西他们跟着吃饭,每天帮着干活儿,还挺热闹。

    但是不管怎么忙,到底没有在过年的时候建成。

    于是今年团年就在杨二爷爷家,杨继东夫妇没回来,杨继南和杨继北就帮着祭祖,孩子们在院子里疯玩,葱头趴在一旁看着他们。

    正月十五那天,县城里通了电,这是个大日子,值得庆祝。

    而杨继康他们家也在那天完了工,气派又好看的大砖房,惹得好些人过来看房子。

    杨继康他们不办暖房酒,一是想省着点钱,二是马上就要春耕了,没必要。

    今年他们家没有承包地。

    而这一次杨继康和康嫂要一块儿出门。

    欢欢和乐乐已经五岁了,交给爷爷奶奶带着也放心。

    “你不出去?”

    两家人晚上一起过大年时,杨继康低声问道。

    “不了,我在家也挺好,还能看着点两边呢,”杨继西说。

    想到他们家的铺子生意也不错,杨继康点头,“我和你嫂子再出去干两年,回来也开个铺子,我们都想好了,就开服装店。”

    “行啊,多学点东西回来,把铺子打理得更好,”杨继西道。

    “就是这么想的,兄弟,我家这两年就要拜托你们照看几分了。”

    “康哥别说这种客气话,你们放心在外面干,家里有我们呢。”

    杨继西可没说白话,在杨继康夫妇走后第三个月,杨大奶奶生了病,就是他们夫妻送到县医院,前后照顾的。

    也亏杨大奶奶不是个折腾人的,同病房有个老太太可会折腾了,还咒骂自己的儿子儿媳妇,把他们骂得抬不起头。

    见杨继西夫妇这么精心照顾杨大奶奶,那老太太趁着他们出去买东西时追问杨大奶奶道,“你咋管教的?这么听话,对你也没个二话,干活儿也麻利。”

    杨大奶奶看了眼旁边给她拿药端水的女人,以及一旁刚把脏衣服拿去洗了的儿子,微微皱眉道,“老姐姐,你这儿子儿媳妇不错了,你还是让人省心点吧。”

    “好啥啊,笨得很,”老太太骂道。

    杨继西他们回来时,石头也跟在后面,他本来昨天周五回了家的,结果到家才知道杨大奶奶病了,在医院呢,于是今儿一大早就赶过来了。

    “奶奶,好点没?”

    石头正在变声期,声音有些沙哑,但他人已经长得很高了,而且五官挑着康嫂和杨继康好的长,是个俊少年。

    “好了好了,没啥事儿,别担心,”杨大奶奶拉住他的手问道,“有没有好好念书啊?”

    “有,”石头点头,见开水只有一点了,便主动拿着搪瓷杯去打水。

    隔壁床的老太太有些惊讶地问道,“那是你孙子?”

    “是啊,”杨大奶奶点头。

    “那你是后娘咯?”

    老太太问给杨大奶奶削水果的孙桂芳。

    孙桂芳头也不抬地道,“我瞧着很年轻吗?”

    “那可不,你顶多二十出头,”老太天一脸笃定,又看向杨继西,“你儿子长得也不像你啊,真是你的种?不会是你前一个媳妇儿跟别人生的,所以你才没和她过了吧?”

    杨继西倒也没生气,只是一脸纠结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孙桂芳和杨大奶奶,“我瞧着....比桂芳老这么多吗?”

    杨大奶奶本来是很生气这老太太乱说话的,可现在被他这么一问,也忍不住看了看二人,对比后道,“继西啊,你还是得多注意点,瞧着确实黑,也显得老气。”

    孙桂芳闷笑着,“又黑,还爱穿黑衣服,瞧着不就更黑了。”

    杨继西咧嘴一笑,“是得注意点了,不然让人误会这么大,那可不好。”

    石头端着开水回来,闻言问道,“啥误会啊?”

    “说你西叔显老,配不上你婶子呢,”杨大奶奶笑道。

    “西叔多男子汉啊,一点都不老,”石头觉得杨继西是他们院子里最帅气的长辈了。

    “叔叔?这不是你爹啊?”

    老太太惊讶道。

    “这是我堂叔、堂婶,”石头随口回了一句,又问杨大奶奶吃药没有。

    “早吃了,一睁眼就是你西叔端来的稀饭和包子,吃完就吃药,”杨大奶奶笑。

    “侄儿都能把你照顾得这么好,给钱了吧?”

    老太太不信邪了。

    “我倒是想给钱,可他们不要啊,”杨大奶奶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见她儿子儿媳妇都不在,便又道,“你现在还能动,他们对你又怕又敬重,等你老得走不动道了,你再看看他们怎么对你的,老姐姐啊,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再劝你一句,可别折腾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杨大奶奶这话,后面这老太太确实没有那么磨人了。

    见她儿子儿媳妇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杨大奶奶颇有些感慨,回家后对过来看自己的杨老婆子说起那个老太太。

    “看得出来她没少折磨儿子儿媳妇,瞧着吧,晚年肯定不落好。”

    杨老婆子心里有鬼,闻言总觉得杨大奶奶在内涵自己,于是回去越想越怕杨继东夫妇不孝顺他们。

    而又想到杨继西对自己的大娘大爷都能那么好,那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三婶,其实是亲娘的她,那怎么也不会太差吧?

    想着,杨老婆子便时不时带着福娃去那边院子坐,让福娃和嫣嫣她们玩儿。

    这可喜坏了福娃,他以前想和姐姐们玩儿,奶奶都不让的。

    杨继西也觉得奇怪,还让孙桂芳注意点儿。

    面对关心自己身体的杨老婆子,孙桂芳嘴角微抽道,“三婶啊,我身体好着呢,倒是你,这头发又白了不少,眼角的皱纹也越来越多,可得注意点啊。”

    杨老婆子怄死了!

    果然是不讨喜的,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这天见狗蛋和杨继西有说有笑地从大柳树那边过来,杨老婆子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等狗蛋回到家时,她把狗蛋叫到自己跟前,“狗蛋啊,你今年也十四岁了,下半年就要去念初中了,家里刚修了房子钱紧张,咱们要是能找你西叔借点钱,那就好了。”

    见狗蛋不说话,杨老婆子又道,“他虽然过继了,可到底是你亲叔叔,瞧瞧你们关系也不错,他对你也好,这点要求,他肯定答应。”

    狗蛋梗着脖子不说话,耳朵有些红,一看就是在生气,可杨老婆子却当他在害羞。

    “你去跟他说说,他肯定能答应你。”

    “我不去。”

    狗蛋硬邦邦地说道,“我小时候不懂事,西叔和桂芳婶子忍让我许多,在我去镇上念书不听话的时候,西叔几次提醒我,让我走正路,要不是他们,我现在就成了二混子了!”

    “都已经过继这么多年了,奶奶你咋还想着让西叔帮衬咱们家呢?不怕二爷爷和二奶奶找你干架啊?”

    狗蛋实在是不明白她在想啥。

    “我让你偷偷去,又不是让你当着二爷爷他们说。”

    杨老婆子瞪了他一眼,“你听不听奶奶的话?”

    “听,”狗蛋轻哼一声,“不过西叔要是找你说话,那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

    于是杨继西过来了,他笑着表示狗蛋去县里读书没钱,他可以给,而且是白给。

    这让杨老婆子心里窃喜,到底是自己的孩子。

    结果下一句就让她白了脸。

    “只要把狗蛋过继给我就行了。”

    狗蛋在一旁不满道,“西叔!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大名杨承江!”

    他不要面子的吗?

    杨继西轻咳一声,“把承江过继给我,我和桂芳养他读大学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