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行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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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还好,这一行人想来也是连天的赶路,身体疲累,走的不算太快,白桃花背着复儿步履踉跄的还能勉强跟的上。

    入夜,一行人便在路边的一片枯树林里驻扎休息。

    白桃花一路上警觉的观察了许久,听口音来看这些人不是一个地方的,各处的方言都有一点,不过却是相差不大,最起码来自一个方向。

    而且这些人也不是一起的,听他们一路的对话,该是也是稀稀落落的在路上遇见的逃难的便结伴同行了,目的地是西方的昭国,那里没有战乱。

    虽是半路凑在一起的奔波的逃难者,却应该都是同命相怜的,一停顿下来,便够按部就班各自分工的去分别捡枯枝,燃篝火,各自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些干粮来充饥。

    想来这些吃的该是极为紧缺的,桃花抬眼见那个带着自己上路的大嫂,小心翼翼的从那个干瘪的布袋里掏出了一个黑黄的馒头,掰成了大小不等的三分,将大的那两块递给了旁边有些木讷寡言的自己的男人和那个带在身边的六七岁的小男孩,自己仅留了核桃大的一小口,小口小口的慢慢的嚼着。

    桃花心下一阵同情,刚刚听说那城镇还有明日一天便可到达,那自己包袱里的这点大饼跟点心倒也勉强可以够自己跟复儿支撑过一天的,心中对大嫂的收留也很是感激,不然,全凭完全对这个世界白痴的自己和年仅三岁的复儿,今夜流落哪里还不知道呢,便悄悄的伸手去包袱里摸出了一块干饼,递给了那大嫂。

    不过是一块干饼而已,那大嫂却感激的热泪盈眶,她又脏乎乎的袖子抹了抹眼泪,连声道谢着却转手把那干饼递给了身后的儿子,那瘦的跟豆芽菜似得小年接过去狼吞虎咽的几口就咽了下去,想来饿了许久了。

    因这一饼之恩,这大嫂到是对白桃花格外的青眼相看,更是主动帮桃花跟复儿在树下铺着临时的枯草铺,不一会儿,二人便算是相熟了。

    这大嫂也是心直口快的人,对着百桃花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有的没得的,百桃花默不作声的凝神听着,又细细的倾听旁边那些汉子们再篝火边的闲谈,倒也初步的了解了一下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

    这是个两国纷争狼烟四起的时代。

    这个时代的两大国家分别是昭国跟周国,历来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可谓是双足鼎力,彼此间虽虎视眈眈,可因为各自皆兵强马壮实力相当,所以多年以来一直是各不侵犯相安无事。

    可是这递出东南的大周两年前却发生了内乱,国之长城年轻有为的宝华王爷兼大周的华清大将军拥兵自重趁先皇病危时举兵造反直取皇都运城,占领了大周的北方之地,黄袍加身自立为君,躲了自家的江山,继承了大统,而保皇派为代表的当朝宰相之子也是贵为准驸马的柳君梧率领先皇的余部退居大周南部,与这窃国嗜兄乱臣贼子宝华王爷于华清南北隔江对峙,招兵买马随时准备北上反攻。

    这大好的周朝江山便因此一分为二,两军对垒,连年征战,名不聊生,实力大不如从前,就在此国难当头的时刻,西方一直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得昭国却乘火打劫乘机举兵来犯,不日间便攻下了西方边境处的十几处城池,所到之处,铁血镇压,大肆屠杀,这大周边境一片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许多人便只得或是流窜至周国北国臣服了清华朝廷,或是投奔南地,加入了驸马的前朝旧师,更多的是举家铤而走险的逃往目前而言还算安定的昭国,许多原先大周的商贾之家或是鼎食之户,为了躲避征战,也多举家往向来开明且地广人稀的昭国迁移。

    而白桃花此刻便是在被昭人占领的西部边城,而遇到的这一行逃难的便是要西去昭国谋生的流民。

    白桃花在这些流民的唉声叹气中努力分析着得来的零星的资料,若是如此,自己这身子的主人该是一大周的殷实富裕黄姓之户,便也是因这战乱纷争要携妻带子的迁往昭国,只是却不幸的在半路遇到了屠杀周民攻城略地的昭国侵略之师,枉送了身家性命,夫妻身亡,留下了这年幼的孩子复儿,而自己却不知因为怎样的机缘巧合灵魂转换到了这死去的黄家妻子身上,悲催的接替了她今后的命运成了一个带着拖油瓶不知道自己夫家原籍何处的投亲无门的野寡妇!

    唯今之计,白桃花在心中思量,这狼烟四起的大周确实不是久留之地,自己一介弱智女流要在这乱世中保全性命当真是比登天还难,只有按照这黄家夫妇原先的行程计划带着复儿想方设法迁至昭国在做打算,最起码和平之地,少了这乱世性命之虞!不用为自己这脆弱的小命虽是提心吊胆。

    打定了主意,虽尽量还是默不作声,却也是坚定的看了一眼这衣衫褴褛的大嫂一行人,想着无论如何要跟紧了这些人,一来避免自己单身女子一人上路,以后有个照应也方便了自己跟随着去昭国,不然自己在这一无所知的战乱地区慌不择路的乱走,保不准哪天这好不容易留下的小命便就这么被自己这上一世的路痴给玩没了!

    夜深人静,一轮清冷的弯月凉凉的在天空独舞着,衬得这初秋的天气越发的阴寒,篝火微微的燃着,依稀听得见守夜的两个汉子压低了声音的哀叹。

    夜寒袭体,衣衫单薄的白桃花不由得往火堆边缩了缩身子,又紧紧的裹了裹外袍包严实了蜷缩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的复儿。

    身体极度的疲乏,可心却是异常的清醒。

    听着柴草的噼啪燃烧的声响,嗅着鼻端清冷的空气,触摸着身下铺着的扎人的野草,望着远方黑黝黝的远山和在夜色下更为空旷的荒原,白桃花觉得此刻犹如在梦里一般,可身下真实的触感却是残酷的在提醒着,她已经不是睡在自己现代那钢筋水泥铸就的森林里的自己那狭小的二居室里,而是实实在在的用着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体睡在一个陌生时空的冰冷的荒野里。

    自己的那一个世界,那一世的父母,那些辛苦挣扎了那么多年的人生,就这么被诡异的抹杀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活在那个世界里,甚至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还残存在那个时代的那些人的记忆里,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次回去,但她清楚的知道,无论如何,自己哪怕只剩了一丝丝捉摸不着的意识,都要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好好的继续努力的活下去。

    她仰望着夜空,对着那黑暗中的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灵,默默的虔诚的祈祷着,为了那将自己养育成人的年迈的父母,为了自己那了却的平凡的半生,为了自己那未卜的前程。

    如果自己真的回不去了,那么就让别人进入自己的那一世的身体代替自己活下去,至少,自己的父母亲朋不至于痛不欲生。

    若是连这点微薄的心愿也不可能,那就,抹去他们的记忆,让自己彻底被遗忘吧,最起码,不记得了心便不会疼。

    疲惫一波波的袭来,白桃花慢慢的合上眼睑,恍惚的睡了过去,她多么希望啊,明天一觉醒来,会有人告诉她,今日的一切都不过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