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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对错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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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昂如双手交叉搁在桌上, 左右环顾一圈,极为郑重道:“我知道各位时间宝贵, 因此也不多说, 一会儿将宝贝给各位拿去,若是满意,还望各位出手相助。”

    白凤翎坐在那里, 暗自想着,自己杵在这里,林昂如是否会说得遮遮掩掩, 但血岭的人在这里, 林昂如想话留三分都失礼,放下心来。

    熊仁道:“既然如此, 那就拿出来吧, 看看好坏。”

    这话说得倒是极为通顺。

    林昂如抬手, 一个少年躬身凑近, 林昂如说了什么,白凤翎凝神听,是叫他去东院的书架上拿下来那个玉盒, 少年领命去了, 抬头看了一眼白凤翎, 白凤翎微微仰脸, 抿唇望了一眼林昂如。

    林昂如苦笑道:“还不快去。”

    白凤翎人在此处,神识已经随着那少年去了,本人在这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血岭的人也不爱聊天,和林昂如说的话没有和她说的多,沉默中酝酿着猜忌,白凤翎猜忌林昂如,神识已经到了东院书架,见少年拿下个大玉盒。

    她神识一动,少年手一抖,玉盒被摔在地上,却也只是敞开了盖子,露出颗毛绒绒的脑袋,白小苏怎么在这里?她心中一惊,少年手忙脚乱地去抓,她又以神识处处阻挠,让白小苏跑了,少年捧起玉盒,又打开,其中又有两个小些的玉盒,一个被打散了,边缘有血,却没流出来,已经没有了,另一个倒是完好。

    少年额头沁出冷汗来,一步三哆嗦地往回赶。

    那血是——白凤翎不敢想。

    收回神识,正巧熊仁问道:“以前听说,白护法以神器,一天杀了五千人,是真的吗?”

    原来熊仁是对她杀人感兴趣。

    这数字极为夸张,她心中记得,那一天,杀了五百七十人。后来在和苏歆在一处的时候,离开狐火城的那天,又杀了两个,共计五百七十二人。她那时走火入魔,疯得控制不住,之后是剑灵惊鸿离开,说她道心尽毁,已经配不上惊鸿了,然后告诉她,她到底杀了多少人,剑比她更有良心。

    淡淡笑道:“天下哪有这么多修仙者叫我杀,真这么多,岂不是空了。”

    熊仁笑道:“是了,那神器惊鸿,我能看一看吗?”

    蛮荒的人不知惊鸿断了,却戳中白凤翎伤心事。神器不是萝卜白菜遍地都是,如此珍贵,结果因为她,剑灵都走了——

    面容依旧:“惊鸿杀伐太重,断了。”

    熊仁露出惊异之色。

    少年从门外走入,关门的时候磕了一下,发出啪嗒一声,众人便看他,他冷汗涔涔,一身狼狈,林昂如皱起眉头。

    少年将托盘搁在桌上,立时跪下,要自决在林昂如面前,被林昂如一脚踹开:“怎么回事?”

    “林护法,白护法,书房进了只奇异的耗子,不知什么时候钻了进来,偷喝了半盒。”少年抬头看看白凤翎,林昂如面色不改,白凤翎看也不看他,又惊又惧。

    “没事,还有一盒,谁看管东院,一人打六十板子,罚半年月钱,你下去,一起领罚。”

    林昂如判决仁慈,连白凤翎也皱了皱眉头。她许久没回毒鹰宗,头回见林昂如收买人心,真是开了眼界,但这些与她无关,因此默默无言。林昂如就是不收买人心,宗主之位也落不到别人身上。

    转过脸,林昂如起身,从托盘上拿下玉盒,放在桌子中央,掀开道:“虽然磕坏了盒子,但里头的东西重要,诸位先猜猜这是什么血。”

    白凤翎笑:“是人血还是兽血?”

    虽然笑着,心里却是把林昂如凌迟了一遍。若是别人知道毒鹰宗这样的动作,邪道岂不是都要——等等,林昂如,邪道……她恍然大悟。

    林昂如明知仙灵珠是假的却还要偷,假意弱势让给三阎门,三阎门和天岚宗不知真假,自然这掉包的黑锅就扣到三阎门头上。三阎门是邪道第一门派,后面跟着的不是鬼帷帐就是毒鹰宗,三阎门倒了,林昂如又要当宗主,那林昂如暗中是要赢鬼帷帐了?他就是邪道盟主了。而林昂如又想做天下之主,若是从修仙者的层面讲——也就成功了一半?

    白凤翎颇有些失语,这局势变化太快,她还未做好立身准备。借着天下修仙桎梏的打破这场风波,林昂如势必要趁着这时代搅个天翻地覆。

    “你就不要闹了。”林昂如看她,她一下子明白过来,脸色变得很是阴沉。

    熊仁摆手:“不猜,打开。”

    林昂如掀开盖子,玉盒中鲜血殷红透亮,从大盒子中拿来两只玉簪,递给熊仁,熊仁捏了簪子挑了一点血,嗅了嗅,又抿唇尝了尝:“没有见过的。”面容就松缓了些,给血岭其他人也各自体悟了一下。

    像是磕了什么迷幻的草,血岭这几个人都靠着椅背不说话了,缓缓吐息,眯起眼睛,身边灵力波动很是明显,白凤翎忍着没皱眉头,伸手将盒子捞过来,以没用过的那只簪子点了一点,尝了尝,脸色极其难看。

    林昂如怎么骗来的苏歆的血?

    她几乎压不住怒火,但还是生生挤出了个笑,一双手无处安放,搁在椅子把手上,生生掰断了,她小心翼翼地结了冰给冻上,神色不善地望向林昂如,林昂如的眼睛弯弯,伸手捏了她的手,她要挣脱,却发现林昂如在她手心写字。

    她自己给的。

    白凤翎撒开手,望着那盒血,若是林昂如就拿这个做买卖,也未必太过——精明些,他什么都没出,就能得到血岭的目光。

    她心底暗自下决心保护好那朵不知自己珍贵的莲灵,脑子里却一下子闪过苏歆问她该如何压制邪念的模样,连忙把那念头抛出去。

    林昂如道:“诸位觉得如何?”

    “这是什么血?”

    “诸位可知道天下品级最高的水灵是——”

    “莲灵才成年,你怎么得来的血?”熊仁道。

    那天下的彩虹都昭示着莲灵成年,该宰了。

    林昂如笑道:“我们南边人都去极心岛,巧的是,我碰见了,见她受伤,就采了一点,本想带回来,可又觉得我们这地方小,藏不住,便忍痛舍弃了。”

    这全毒鹰宗都知道莲灵在这儿,林昂如这说胡话给谁听?不过时刻陪着苏歆,知道她是莲灵的人也不多,不过是平日里监视的,和在这儿的——

    熊仁点头道:“这血极为精纯,值得我们帮忙。”

    “我为这一天可等了许久,在狐火城,霞照城等繁荣之地,都遍寻药草,宝贝,只等诸位开口,就送到您那儿去。”林昂如起身,将玉盒盖上,推到熊仁面前,“另,若是这批货成了,再送一批等量的药到血岭去,方能报答诸位的辛苦。”

    熊仁应了,揣了盒子便走,林昂如亲自送出门去,白凤翎只得起身跟着,林昂如又差遣几个人将熊仁他们送回住处,转头看白凤翎,苦笑道:“叫你发现了。”

    “你找血岭的人做什么?”

    “做一件功过千秋的事情。”林昂如负手而立,“要依照你的样子,造出千千万万个你。”

    “说清楚。”白凤翎压低声音,林昂如打了个手势,暗中有几个人动了起来。后来那些见过苏歆知道她身份的人都因着各样的由头死了,这是后话,那时他走到前头,白凤翎跟在他身后,他慢慢踱着步子,慢慢分说道:“这天下修仙破了桎梏,能到元婴期,我却还是嫌太慢。如此一来,我活着的时候岂不是看不到有人升仙的一日?”

    “而这天下,谁修炼最快?自然是你。你修炼的什么功法?天岚宗最正统的法门,除了宗主,概不外传,而你又病弱,身上两种纹样,也不算精纯,你那徒弟傻呵呵,歪打正着虽然能继承正统,却连灵力也不会使唤,但天岚宗宗主何许人也,怎么能让这至纯的法门绝迹了呢,我料定你们天岚宗的藏书阁必定有记载。”

    那本书被苏歆抄了一份,被苏子枭拿走了,她还记得。

    白凤翎抱胸而立,林昂如也跟着停下,二人停在一片青瓦墙前,一模一样的黑衣几乎要融在墙内。

    “但我也不是死心眼,天岚宗虽然历史悠久,是有正统仙人传承,但我若是另辟蹊径,叫人快快地过了桎梏,再慢慢修炼,我活着的时候,兴许能见毒鹰宗繁荣昌盛。”

    “根基不稳,如何修炼。”

    “桎梏还没破的时候不就有人单凭灵药渡劫么,只是失败了罢了。那叫步子太大扯着蛋,我以更精纯的药,也不过叫他们过了金丹期,如此一来就巩固了。”林昂如突然攥着她的手,“那时,你若是能指点一二,他们日积月累,还怕境界不能提升?这话我只对你说,那时,我若是天下之主,你就是——”

    “嘘。”白凤翎冷淡答,“等到了那一天再说。”

    她既然知道了林昂如的打算,心中就有了底,转身离开,却被喊住了,林昂如凑近,扣紧她双肩:“这次安排避开了你的人,我也尊重你,护着莲灵性命,知道莲灵内情的人都会死,唯独没有你的人知道,你可以告诉他们,你可以带着他们,我当宗主后,绝不以宗主的身份压你,我是什么待遇,你就是什么待遇,你来去自由。”

    “你要我做什么?”白凤翎淡淡抬眼,“嗯?”

    “嫁给我。”林昂如道。

    白凤翎险些一巴掌扇过去。

    “你还小。”她极为客气,虽然她并不比林昂如大很多。

    “我绝不碰你,不过是借你的名声,你是修为最高的人,跟着你就能得最好的指点,你是正道出身的人,在邪道常常被猜忌,若是嫁了我,就能得邪道的庇护所,你就再也不是不正不邪的人,有门派,有自由,日后还能有天下——”他越说越低,眼底的狂热都要将他烧起来,“我只对你如此说,若是你愿意,找到心上人,只要不在明面,我也绝不说什么——”

    白凤翎颇有些怜悯他,但是她摇摇头:“你再想想。”

    离去只剩一个背影,走出许久,背后的目光才消失。白凤翎蹙起眉来,暗道林昂如才是步子太大扯着蛋,若是后面走得再稳健些,说不准真能达成目标,可听他这么疯疯癫癫的一席话,她想起他常常照镜子的样子,觉得如此恋慕自己崇拜自己的人,怎么能看得到别人呢。

    暗自叹了一口气,想起宗主来,心底留了个神,更加确定是林昂如在此时迫切需要掌权,便毒害宗主,做出宗主病重的假象。

    还在思索着,肩头突然一沉,脸颊被毛绒绒的东西一蹭,她抬手兜住白小苏,捂在怀里,揉捏片时,觉得自己不大公正。

    她怎么就单允许自己和白小苏对苏歆的血下嘴呢?苏歆自己说什么了?

    她得问问苏歆怎么想,可想起苏歆那天僭越的行为,她又瑟缩了一下,在外头晃荡了很久,才推门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