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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无喜之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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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戏已开场,净云才辞了母亲匆匆赶过来,罗大人坐在主宾位上,父亲陪座在侧,净云过去见了礼,他跟罗大人以前也见过,不熟,彼此都有印象,罗大人的官声一直不错,净云对他也是颇为敬重的。罗大人和蔼地看着净云,话却是对净云父亲说的,“令公子真是一表人才。”柳老爷含笑自谦,“哪里,哪里——”罗大人又笑着跟净云说了一句,“考试在即,没料到柳公子还有如此闲情。”净云施了一礼,“大人说笑了,净云今日正是要向父亲辞行,准备到考苑去住几日。”

    “哦?”罗大人诧异道,“那考苑里多是家境贫寒的考生,以柳公子如此家世,为何要到考苑去住?”只听他答道:“学生欲不受家世出身所限,多结交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只是一直苦无机会,现朝庭既开放了考苑,正是天赐良机,学生很想去住几日,。”罗大人点头对柳老爷赞道:“令公子小小年纪,有这等胸怀见识,真是可喜可贺!”柳老爷捋捋胡须,“谬赞,谬赞——”

    为免扰了他们听戏,净云见礼之后自去寻了一个颇为僻静的位子坐了下来,罗大人心中暗道,京中俱传柳家少爷知书识礼,大方得体,看来真是所言非虚,不免又在暗中打量了他几次,这才作罢。

    戏散场时已是深夜,罗大人打赏了戏班方告辞离去,罗大人的赏赐很可观,这是他的习惯,每次听完戏必如此,柳老爷司空见惯也不阻拦,有的人很喜欢打赏时的那种快感,罗大人就是这类人,如果剥夺了他打赏的权利就几乎是剥夺了他一半听戏的乐趣。至于他打赏损失的那点钱财,对于柳府来说是不值一提的,随便找个什么机会给他找补回来也就是了,找补回来的同时又进一步促进了交情,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父亲送罗大人的时候,净云才得了机会与芸娘说了几句话。他主要是为了告诉她,他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就去找杨二,其实这些话他之前也都是跟芸娘讲过的,也一一交待过杨二和小安。不知怎的,明明都已经讲清楚了的事情,今日却非要再见一面,再讲一次才能安心。

    芸娘是真的没法安心,净云走后,连着几日府里都开了戏,今儿赫然坐在台下的主宾居然又是罗大人,这才几天时间啊,罗大人几乎每天都来,每次都是听的相同的那出戏,罗大人每次听完戏之后都要打赏,打赏最重的肯定是琴娘,其他人都会顺带打赏一下。这种情形和从前芳娘在的时候一模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芸娘很害怕罗大人,按说罗大人官声清明,连净云都说罗大人是个好官,可是芸娘看到他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种感觉应该跟谁诉说呢?

    琴娘最近感到特别开心,她近来正在存钱,一心一意地划算着和小山成亲,她和小山都是没有依傍的人,成亲只能靠自己,需要张罗的事儿是很多的,桩桩件件都是需要银子的。哪里想得到这些日子银子来得这么容易呢?隔几日就有一笔可观的赏赐进帐呢!

    琴娘高兴极了,巴不得罗大人天天来听戏。为着这个缘故,琴娘这些日子练功都比往日更用心了,罗大人以前爱听芳娘的戏,她知晓自己的戏唱得不如芳娘,这都是长久的功夫,临时抱佛脚是没用的,但琴娘领了人家的厚赏,总觉得自己啥也不干这心里是过意不去的,多练练,哪怕只比以前好一点点也是好的。

    芸娘看着她整天兴高采烈的样子,很想提醒她要当心,可是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一来,罗大人并无什么不妥,二来,即使罗大人想做什么,难道她们还能有反抗的余地吗?

    芸娘的心一直七上八下地受着煎熬,她战战兢兢地生怕听到象当日芳娘那样的消息,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这种五心不定的日子是最难过的,老是觉得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却又不知道究竟何时何地发生。只过了几天而已,每天都那么长,仿佛捱不过去一样。还好,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罗大人毕竟是朝中重臣,看了几日戏后也没有时间再来,戏班的日子也变得从前一样,芸娘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边暗暗庆幸一边又责怪自己想得太多。琴娘却变得惆怅起来,常常唉声叹气,罗大人什么时候能再来就好了,芸娘听见她在临睡前含混不清地嘟哝了一声,然后就睡着了。芸娘在她绵长均匀的呼吸声里默默祈祷,永远不要再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