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第 1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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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书被烧了, 顾听霜飞快地给他又写了两封, 撺掇他收起来:“唉, 你别生气了,宁时亭, 我赔给你了,快收着收着。”

    “殿下,这不合适……”宁时亭无奈地挡着他,但是顾听霜远比他来得主动:“你自己不收, 那我就帮你收了。唉, 真是没办法,你这么不爱收拾, 那我帮你收了哦。”

    顾听霜捏着那两张婚书, 推着轮椅就出去了。宁时亭听着他的动向, 忽而察觉了什么:“殿下, 你去哪里?”

    顾听霜上楼了,声音远远地穿过来,有点模糊:“去帮你收东西啊。”

    过了一会儿, 顾听霜回来了, 眼睛很亮,很主动地告诉他:“我帮你放在你装鲛人耳的那个箱子里了哦。”

    小狼也爬上了顾听霜的腿,亮眼亮晶晶地看着宁时亭。这个时候这一对狼总是显得特别的像, 捣蛋坏事的时候也让人生气不起来。

    宁时亭:“……”

    顾听霜小心翼翼地哄:“别生气。”

    宁时亭揉揉太阳穴,接着伏案写字,顾听霜还要来骚扰他:“嗯?宁时亭, 你别不理我,有你这样对主上的态度吗?理理我。不就是那只老狐狸的婚书么,你要是喜欢,以后我把他抓起来,天天给你写字,你想要什么我就让他写什么。”

    宁时亭笑了:“哪有这样的,殿下真是不讲道理。”

    看见他没生气还笑了,也愿意跟自己说话,顾听霜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心里有些小小的雀跃。这种情绪有些古怪,仿佛是孩提时代才会出现的幼稚、简单的情绪,一下子又让他有了一些不知所措的赧然。

    宁时亭默许他烧了顾斐音的婚书,还默许他把赔给他的婚书放进了他最珍爱的那个箱子里。

    这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要跟他成亲了吗!

    宁时亭说不定还挺喜欢他的!

    顾听霜心想,同样是君上,宁时亭以前愿意将自己全身心托付给顾斐音,那么他这个现在的君上,为什么不可以呢?

    或许什么时候就可以了呢?

    顾听霜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只要和宁时亭共处一室,自己就会变得非常不稳重,他赶紧离开了香阁的书房。

    小狼则留下了下来,继续缠着宁时亭,要陪他写字。小狼挡住了灯影,宁时亭伸手把它揪到另一边去,小狼就乖乖不动了。

    宁时亭展纸写信,题头就是晴王殿下。

    婚书被烧了,这也不是个事儿,即使之后打定主意要退,总不能真的给顾斐音退一堆灰过去。

    他本来就在思索此次对婚书应该的答复,他非常清楚,这只是一个招揽人心的手段,他如果这时候真的答应了婚书,以后还会遭遇什么那就是真的不可预测了——他会让顾斐音看到:一个不配的人,居然真的敢狮子大开口地妄想不属于他的位置,这只会招致别人厌弃。

    上辈子他自认无才无德,不能接受这封婚书,却是某种意义上的歪打正着。

    宁时亭落笔飞快,只说自己久居晴王府,身体也日渐变得糟糕了起来,唯一的心愿只有替顾斐音把晴王世子养育成材,其他的不敢肖想,已经将婚书焚为灰烬,希望顾斐音不要再记得这回事,也不要再给他过多的荣宠。

    小狼趴在桌边瞧着,金色的大眼睛在灯下仿佛琥珀,锐利又亮堂。这只狼在听书那里学了一点字,学会了写“笨王”,陆陆续续地又认识了一些其他的字。

    小狼贴近了闻闻看看,忽而一愣——它认出了信封抬头写的“晴王”两个字。晴字它没有学过,但是小狼每次出门回来,都会看见王府门前的牌匾,对于这个字的形状一清二楚。

    它知道这是头狼所讨厌的人所在的府邸,现在宁时亭在给头狼讨厌的人写信,而没有给头狼写信,令小狼觉得十分不公平。

    小狼对着信纸凶了一下,踩着爪子绕书桌走了一圈儿,开始扒拉那两个字,想要抠掉它。宁时亭只以为它在捣乱,空出手来挡着他,飞快地写好了收走,再封进了信封中。

    小狼绕着他嗷嗷叫,委屈地用力拍爪子,宁时亭依然没听懂它的意思。

    小狼看见鱼这么笨,于是也有点放弃了,想了一下后,还是决定亲身示范给鱼看,让他学一学它是怎么给晴王写信的。

    它去笔筒那里叼了一根笔,又刨出了一张纸,在上面认真写下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笨王。”

    接着,小狼又刨出了一个信封,示意宁时亭帮它把这张纸装进去。

    这个动作很好理解,宁时亭帮它装了。

    小狼于是刨出了第三张信纸,又把宁时亭常用的那支琢玉笔叼起来,拼命往宁时亭手里怼。

    宁时亭这下明白了:“你是要我给饮冰也写一封信是吗?”

    小狼疯狂点头,乖乖地蹲在他面前,等他写。

    宁时亭思索片刻后,提起笔,飞快地落笔写好了。准备装入信封里,再让小狼帮忙带给顾听霜。

    小狼伸长脖子一看,发现宁时亭写给头狼地这封信里居然也都是它认识的字,并且和它一样都是写的“笨王”。

    小狼喜滋滋地叼起两封信,准备去给它的头狼送信了。

    几天之后,晴王府中发出的另一封信也飞快地抵达了另一个洲府。

    晴王营帐中。

    手下人把信送进来,顾斐音先没有看,而是先问眼前的人:“这次去看了,感觉如何?”

    外边冰天雪地,里边篝火温暖,屏风后透着一个身影,被千年狐裘包裹起来,雍容华贵。那人只露出了一只手,但是已经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纤细漂亮,白皙柔嫩,带着说不出的一种媚意。

    狐族天生就有魅惑人的本事。

    秦灯尽管对顾斐音的人没有人和想法,也需要尽力压制往那边看的欲望。他咳嗽了一声,低声说:“和孙凤大人所说的一样,世子殿下深居简出,并不见有多么出彩。府上从上到下,都是宁时亭亲力亲为。应当是……应当是苦求殿下不得,退而求其次,想替殿下将世子顾好。世子为开府招揽的人才,也尽数都是灵气低微或者半点灵根都没有的普通人,显然也是在存心避让王爷您的风头,或许正是宁时亭的注意。”

    “呵。”顾斐音冷笑了一声,把秦灯吓了一跳,一时间又拿捏不准又是哪句话说错了。

    不过顾斐音没有发作,他闲闲地说:“他倒是像会有这种想法的人。傻里傻气的。这次的婚书,他怎么说?”

    秦灯回答:“宁公子只说容他想一想,对臣的态度也很好,也热心询问了晴王殿下您的安康。”

    “好,不急,他有这个资格想一想,不过我看他也是想通了。”顾斐音对他挥了挥手里的信件,“你回来得晚,宁时亭的信和你一起到了。”

    信件打开,顾斐音扫视了一眼,脸上玩味的笑意却突然消失了。

    宁时亭的回信清楚明白,字字句句都透着婉转的拒绝和疏离,和他这几年中每次送来的书信如出一辙。

    他原来以为他心里跟他生着气,可现在连婚书都不要了,这是……真的心里没他了么?

    他突然变成这种脸色,周围人都没反应过来。

    秦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见机行事,看见他身上的气压一下子低了下去,赶紧跪在了地上。室内所有的侍卫、下人,也都跟着跪下了,仿佛等待着暴风雨的降临。

    室内只有那个被顾斐音一向宠着惯着的白狐族少年没有动,继续卧在美人榻上。

    秦灯观察着顾斐音的脸色,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个想法——难不成,宁时亭居然拒绝了这封婚书?

    他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众所周知,宁时亭是从小就跟在顾斐音身边的,那股子忠心耿耿的劲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称为死士也不为过。

    他渴望晴王身边的位置,应该已经有很多年了。

    “干什么啊,又拉着这张脸吓人。”屏风后,少年清丽的声音懒懒地飘出来,“不过是做戏,那鲛人拒绝了你又怎样?他不为你做事了,总有人还为你做事的。”

    “怎么你觉得,这个位置做戏给他,不做戏的时候,还会给你么?”

    顾斐音反问道。

    少年人这时候才听出他语气不对,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麻烦了,赶紧下榻跪在了地上。他本来意思是撒娇,酸里酸气地说他只顾着宁时亭而不顾他,然而为时已晚。顾斐音起身,反手就用手里的信纸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

    白狐少年差点被抽得厥过去,眼泪哗啦一下就出来了,他开始梨花带雨地哭,不停地求饶,但是顾斐音显然已经气急了,不怒反笑。

    顾斐音俯身拎起少年人地衣领,眉眼阴沉地告诉他:“我不喜欢不识好歹的人,你既然这么想当我晴王府的第二个主人,那现在就去吧!”

    狐族少年被他一脚踹了出去,哭得爬都爬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