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后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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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浩铭走在前面，一言不发。陆离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觉得身子一阵一阵发凉。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想要解释什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他和席轩披了一件新袍子在外面……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资格穿上它多久。也许半个时辰过后，他就会被迫脱下那件青绿色的外衣，被逐出听风阁了。
在离开菊苑之前，徐涛冲出来替他们求情，跪在地上不肯让开。薛浩铭觉得烦了，一指点了他的穴道，将他定在原地：“你想跪的话，就在这跪一天吧。听风阁的门规必须执行，任何人的求情都没有用。”
席轩也跟在后面，准备接受惩罚。他没有想到情况会这样严重。后山那一块应该是非常安全的，夜巡都不会到这儿……可他却忽略了，自己与陆离现在是“猎物”啊，盯上的猎物的可是同年的门生。将他们以这种方式吊在众人面前，哪怕是薛浩铭有心袒护，恐怕都找不到理由吧。
这次被扣星之后，席轩至少还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但是陆离……七星耗尽，就只有被扫地出门一条路可走了。
他们被薛浩铭带到白虎堂的一间小屋之中。陆离抬起头来，一面墙上挂着过去著名刺客画像：荆轲，高渐离，专诸……另一面则是一年门生目前的排名情况。他看到了排在最底下的、只剩下一颗星的自己和两颗星的席轩，知道再过一会儿，自己的名字就要从上面消失了。
“十一天。”薛浩铭坐在椅子上，凝视着那张排名，“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有记录以来，听风阁门生最快被淘汰的是记录是两个月，你把这个记录提前了接近五十天。”
“学正大人，我……”陆离刚开口，就觉得喉咙似乎被什么哽住了。
对未来的恐惧就像是利爪一样死死地抓住他的心脏，让他感到胸口一阵一阵剧烈疼痛。他不能离开听风阁，不能离开青澄山。加入荆离岛、成为王牌刺客的理想并不仅仅是因为曾当中宣言所以才不愿放弃，他有必须要实现它的理由，他的身后是无路可退的悬崖。
薛浩铭微微叹了一口气：“陆离，也许真的是我弄错了。强扭的瓜不甜，你会找到适合你的事情，但并不是成为‘刺客’。在最温和的学堂里都举步维艰，在门生之间的竞争中毫无还手之力。再过段时间，等到要开始派门生出去真正执行任务……那有可能会将你害死。所以，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回头，纠正已经走错的路，还来得及。”
“不……学正大人，我说过，我一定要成为王牌刺客。”陆离咬着牙，试图用最后的努力来挽回，“学正大人，您知道，我不能离开听风阁……”
“你也并不是一定要离开听风阁，我可以安排你留下来，但只能做一个杂役。”薛浩铭深深地看着陆离，“可……这是你愿意的吗？那就是庸庸碌碌的一生，再也无法出头。”
“学正大人……”
薛浩铭取出竹简，翻到最后，找到陆离的名字。他的右手拿着毛笔，这一笔勾画下去，在名册中划掉陆离的名字，也意味着将他过去一年的努力、将他对未来的期许一并划掉。
这个时候，山顶沉闷的钟声响了。沉闷，急促，带着令人不安的气息。薛浩铭转头看着窗外，知道这是阁内紧急召集门人议事的信号。他想了想，将笔放下，吩咐陆离和席轩在这儿等候，赶紧冲了出去。
薛浩铭走了，屋子里安静下来。陆离和席轩对望一眼，长叹一口气，搬了个椅子来坐下。
“对不起。”过来好久，席轩才说道。
“不怪你……是我自己，太得意忘形。”陆离说道。
两人沉默无言。过了一会儿，陆离又问道：“轩哥，你的胞兄有给你说过，‘白虎七星’全部被扣光之后，怎么做才能不被淘汰出局吗？”
“没有。”席轩摇头，“哥哥说两年后原本的八十一位门生只剩下不到四十位。扣掉所有的星就会被清理出去，没有任何例外。”
“这么说，我是无路可逃了？”
席轩：“往好处想，至少我给徐岩投的那一两银子有回报了，可以在你做的时候还钱……”
陆离：“虽然知道你想安慰我，但是一点都没觉得高兴是怎么回事……”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彷徨无措，无计可施。
薛浩铭匆匆忙忙从外面回来，两人认命似得等待着最后的宣判。薛浩铭严厉地盯着陆离：“陆离，你是不是很想留下来？”
陆离一惊，突然明白了薛浩铭这句话里的意思：“是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
“就算你逃过今天这一劫，也很难保证能够呆更长的时间。”
“我……我会努力的。”
“那好。”薛浩铭点头，“听好了，现在有个紧急任务，阁内出动大量的门人在山里寻找一种名叫‘炎岭草’的药物。如果你们能够抢先找到它，将功赎罪，这颗星可以为你保留。可如果动作慢了，那就别怪我秉公办事了。”
“炎岭草？那是什么东西？”席轩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出去给你讲。”陆离一听还有机会，双眼放光，“等着吧学正，我一定会第一个把它找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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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次，陆离觉得听风阁内甚至有些混乱。今天的修行暂停，门人和门生匆匆走过，就连每个侍卫都东张西望，在寻找什么东西。
“炎岭草是什么？”席轩问道。
陆离快步向前：“一种珍贵的草药，我在院试之前背过，它用来制作伏三丸的。”
“伏三丸不是很普通的药物吗？我们甚至都中过这种毒。”
“普通的伏三丸是用不到炎岭草的，除非是非常强效的伏三丸。”陆离说道，“这种伏三丸要么是用来毒杀目标，要么就是用来中和特别厉害的霜九散的毒性。如果这么急着要的话，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要救人。”
“阁内是有重要的人物中毒吗？但是像伏三丸霜九散这种东西，我以为杏林殿那边应该是常备的。”席轩说道，“我们应该去哪儿找？你看这全民皆兵的架势，我们可不一定抢得过他们。”
“炎岭草生长在盛夏时节，这个时候已经是初秋，救护很难找到它了，所以才会发动这么多的人。”陆离沉吟，“炎岭草喜潮热阴暗的环境，一般生长在阴暗的角落里。可如今这种天气下，阴暗角落易找，潮热环境可就难得了。”
席轩抬起头，看着挂在空中的太阳，想了想，眼睛一亮：“后山！我们昨晚去的那地方！”
“怎么了？”
“那儿是青澄山的向阳面，现在也还挺热的，搞不好会有意外的发现。最重要的是，那个地方人迹罕至，绝大多数人恐怕都想不到，我们如果真的在那儿找到了，也不会被别人抢走。”
“抢……这东西还能抢？”
“除了卧房和学室之外，其他地方都是默许竞争和冲突的。当然了，咱们是刺客，明抢大概比较少见，暗箭就未必了。以我们俩这种废材的能力，防不胜防啊。还不如到那边去，找到炎岭草过后，不动声色交给学正。”席轩说，“这个时候了……唯一的机会，愿不愿意赌一把？”
陆离看着四周，知道席轩说得有道理。对于废柴而言，大概独辟蹊径是唯一能够实现目标的办法。于是他们小心翼翼避开人群，穿过丛林绕过巨石，来到那一片后山。
可刚过来，就隐约听到风中传来的呼喝声。两人脸色一变——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还会有人捷足先登？
“听上去……像是秋寒同门的声音？”陆离不确定地说道。
“似乎还在和别人争斗……”
他们赶紧向前，果然看到秋寒与另一人缠斗在一块。
“走吧走吧，神仙打架，关我们什么事。”席轩拉了一把陆离。
秋寒这家伙既然瞧不上他们废材，他也懒得去多管闲事。
可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陆离惊呼：“她受伤了！”
秋寒右手握着短剑，左臂软绵绵地垂在身侧，大片的鲜血在袖子上晕染开来。
薛浩铭：“星失人灭，绝不留情，绝无例外。”
作者君：“各位读者大大点个收藏写个评论吧，不然学正大人要扣我的星把我打出去了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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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席轩披了一件新袍子在外面……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资格穿上它多久。也许半个时辰过后，他就会被迫脱下那件青绿色的外衣，被逐出听风阁了。
在离开菊苑之前，徐涛冲出来替他们求情，跪在地上不肯让开。薛浩铭觉得烦了，一指点了他的穴道，将他定在原地：“你想跪的话，就在这跪一天吧。听风阁的门规必须执行，任何人的求情都没有用。”
席轩也跟在后面，准备接受惩罚。他没有想到情况会这样严重。后山那一块应该是非常安全的，夜巡都不会到这儿……可他却忽略了，自己与陆离现在是“猎物”啊，盯上的猎物的可是同年的门生。将他们以这种方式吊在众人面前，哪怕是薛浩铭有心袒护，恐怕都找不到理由吧。
这次被扣星之后，席轩至少还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但是陆离……七星耗尽，就只有被扫地出门一条路可走了。
他们被薛浩铭带到白虎堂的一间小屋之中。陆离抬起头来，一面墙上挂着过去著名刺客画像：荆轲，高渐离，专诸……另一面则是一年门生目前的排名情况。他看到了排在最底下的、只剩下一颗星的自己和两颗星的席轩，知道再过一会儿，自己的名字就要从上面消失了。
“十一天。”薛浩铭坐在椅子上，凝视着那张排名，“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有记录以来，听风阁门生最快被淘汰的是记录是两个月，你把这个记录提前了接近五十天。”
“学正大人，我……”陆离刚开口，就觉得喉咙似乎被什么哽住了。
对未来的恐惧就像是利爪一样死死地抓住他的心脏，让他感到胸口一阵一阵剧烈疼痛。他不能离开听风阁，不能离开青澄山。加入荆离岛、成为王牌刺客的理想并不仅仅是因为曾当中宣言所以才不愿放弃，他有必须要实现它的理由，他的身后是无路可退的悬崖。
薛浩铭微微叹了一口气：“陆离，也许真的是我弄错了。强扭的瓜不甜，你会找到适合你的事情，但并不是成为‘刺客’。在最温和的学堂里都举步维艰，在门生之间的竞争中毫无还手之力。再过段时间，等到要开始派门生出去真正执行任务……那有可能会将你害死。所以，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回头，纠正已经走错的路，还来得及。”
“不……学正大人，我说过，我一定要成为王牌刺客。”陆离咬着牙，试图用最后的努力来挽回，“学正大人，您知道，我不能离开听风阁……”
“你也并不是一定要离开听风阁，我可以安排你留下来，但只能做一个杂役。”薛浩铭深深地看着陆离，“可……这是你愿意的吗？那就是庸庸碌碌的一生，再也无法出头。”
“学正大人……”
薛浩铭取出竹简，翻到最后，找到陆离的名字。他的右手拿着毛笔，这一笔勾画下去，在名册中划掉陆离的名字，也意味着将他过去一年的努力、将他对未来的期许一并划掉。
这个时候，山顶沉闷的钟声响了。沉闷，急促，带着令人不安的气息。薛浩铭转头看着窗外，知道这是阁内紧急召集门人议事的信号。他想了想，将笔放下，吩咐陆离和席轩在这儿等候，赶紧冲了出去。
薛浩铭走了，屋子里安静下来。陆离和席轩对望一眼，长叹一口气，搬了个椅子来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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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你……是我自己，太得意忘形。”陆离说道。
两人沉默无言。过了一会儿，陆离又问道：“轩哥，你的胞兄有给你说过，‘白虎七星’全部被扣光之后，怎么做才能不被淘汰出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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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虽然知道你想安慰我，但是一点都没觉得高兴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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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浩铭匆匆忙忙从外面回来，两人认命似得等待着最后的宣判。薛浩铭严厉地盯着陆离：“陆离，你是不是很想留下来？”
陆离一惊，突然明白了薛浩铭这句话里的意思：“是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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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岭草？那是什么东西？”席轩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出去给你讲。”陆离一听还有机会，双眼放光，“等着吧学正，我一定会第一个把它找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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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岭草是什么？”席轩问道。
陆离快步向前：“一种珍贵的草药，我在院试之前背过，它用来制作伏三丸的。”
“伏三丸不是很普通的药物吗？我们甚至都中过这种毒。”
“普通的伏三丸是用不到炎岭草的，除非是非常强效的伏三丸。”陆离说道，“这种伏三丸要么是用来毒杀目标，要么就是用来中和特别厉害的霜九散的毒性。如果这么急着要的话，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要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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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岭草生长在盛夏时节，这个时候已经是初秋，救护很难找到它了，所以才会发动这么多的人。”陆离沉吟，“炎岭草喜潮热阴暗的环境，一般生长在阴暗的角落里。可如今这种天气下，阴暗角落易找，潮热环境可就难得了。”
席轩抬起头，看着挂在空中的太阳，想了想，眼睛一亮：“后山！我们昨晚去的那地方！”
“怎么了？”
“那儿是青澄山的向阳面，现在也还挺热的，搞不好会有意外的发现。最重要的是，那个地方人迹罕至，绝大多数人恐怕都想不到，我们如果真的在那儿找到了，也不会被别人抢走。”
“抢……这东西还能抢？”
“除了卧房和学室之外，其他地方都是默许竞争和冲突的。当然了，咱们是刺客，明抢大概比较少见，暗箭就未必了。以我们俩这种废材的能力，防不胜防啊。还不如到那边去，找到炎岭草过后，不动声色交给学正。”席轩说，“这个时候了……唯一的机会，愿不愿意赌一把？”
陆离看着四周，知道席轩说得有道理。对于废柴而言，大概独辟蹊径是唯一能够实现目标的办法。于是他们小心翼翼避开人群，穿过丛林绕过巨石，来到那一片后山。
可刚过来，就隐约听到风中传来的呼喝声。两人脸色一变——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还会有人捷足先登？
“听上去……像是秋寒同门的声音？”陆离不确定地说道。
“似乎还在和别人争斗……”
他们赶紧向前，果然看到秋寒与另一人缠斗在一块。
“走吧走吧，神仙打架，关我们什么事。”席轩拉了一把陆离。
秋寒这家伙既然瞧不上他们废材，他也懒得去多管闲事。
可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陆离惊呼：“她受伤了！”
秋寒右手握着短剑，左臂软绵绵地垂在身侧，大片的鲜血在袖子上晕染开来。
薛浩铭：“星失人灭，绝不留情，绝无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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