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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才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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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的时候,青楼里反而陷入了沉寂。

    门窗紧锁,帘子拉上。外面阴雨连绵,屋内更显昏暗。

    青楼日落而作,日出而息,一夜笙歌缭绕纸醉金迷之后,随着客人们心满意足的离去,也到了老鸨姑娘们休息的时间。

    而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忽然飘过一缕轻微的“吱呀”声。二楼的一间房门打开,陆离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外面的走廊上躺着一只黑猫。门开之后,它的耳朵微微竖起,轻轻晃了晃,但仍然趴在地上。

    陆离深吸一口气,运气轻功的心法,踮着脚尖向外面走了半步。

    “乖猫咪……小猫咪……不要醒……”他心里不停默念。

    他又走了半步,小猫的耳朵又晃了晃,头只是稍稍一抬,又垂了下去。

    陆离心里头一喜,再往前跳了两步。小猫的头还没有完全垂下去,又有抬起来的迹象。

    “乖猫咪乖猫咪……”陆离又开始了一连串的内心祈祷。

    猫咪的头定了定,蓦地回头,懒洋洋地看了陆离一眼。

    陆离没想到功败垂成,叹了一口气,又悄悄缩回房间里去。

    “逃啊,你继续逃啊。”

    屋子内摆着两张床。胡小璇躺在左边那张床上,嘲弄地说道。

    “柳含就睡在隔壁房间里。除非我的轻功可以做到连猫都不惊动,否则不可能逃过她的耳朵。”陆离叹气,“轻功到用时方恨少啊……”

    “得了吧,我都在这儿呆了半年了。连昆仑派玄门正宗的‘缥缈身法’都逃不过柳含姐的视线,你那点微薄轻功凭什么逃得出去?”

    “我昨晚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连续五次逃跑都被抓回来狠狠打了一顿。”陆离情绪低落。

    “这不就对了,你都梦到这个了为什么还要去冒险?”

    “不是说梦一般都是反的吗?”

    “的确。如果你做美梦,那就是反的。如果你做噩梦,那就会成真。”

    “……”陆离捂着头:“可我一点钱都赚不到啊……难道一辈子就陷在这儿了?”

    他在这儿已经呆了五天了。五天来,陆离陷入了无法逃脱的折磨之中。

    按照老鸨的吩咐,从第一天夜里开始,他不得不穿上女装出去接客。那个时候他和七个新来的女子花枝招展地站在大厅里,听老鸨绘声绘色介绍这些“新来的姑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客人前来挑选的时候,他低着头拼命往后面躲,然后,七位姑娘很快就被挑选一空,只剩下他孤零零地站在那儿。

    “老鸨,你不能什么货色都拿来滥竽充数啊。”客人不满地说道,“这么丑的家伙也能来给你当姑娘?”

    陆离默默骂道:“……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原本他还为逃过一劫沾沾自喜,谁知道第二天一整天,老鸨就只给了他一个馒头。正值长身体时间的少年,感觉自己饿的前胸都快贴上后背了。

    “老鸨……我饿……”他可怜巴巴地望着老鸨碗里的回锅肉。

    “饿?一分钱没给我赚到,还想白吃白喝?能给你个馒头都算不错的了!”柳含骂道,“你看那些姑娘,多好啊,价廉物美。我用五两银子买来,她们可以给我带来五百两银子的收入。你呢?白送都没人要!今天晚上给我表现积极点!”

    积极点?陆离咬着牙,自认士可杀不可辱。晚上他把妆化得如牛头马面一般,更加无人问津。到白天众人入睡,他开始尝试第一次逃跑。

    毫无疑问被老鸨抓了回来,身上挨了一顿鞭子,更是饿了一天,连馒头都没了。

    傍晚时分,陆离蹲在屋里,见坐在对面的胡小璇津津有味地吃着晚饭,终于崩溃了。

    于是第三天的夜晚,陆离开始主动向进来的客人招手:“来嘛~客官~~”

    士可杀不可辱,但不可饿肚子!

    客人:“呕……”

    陆离:“……”

    然后陆离决心表演才艺——再不济可以卖艺不卖身嘛。他跳到桌子上,清清嗓子,唱了一曲《垓下歌》——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一段荒腔走板之后,老鸨赶紧冲出来将陆离拉了下来:“你是跟我有仇吗?再不闭嘴客人都跑光了!”

    第四天,一小块腌腊肉打发了他。如今到了第五天,再度尝试逃跑失败,陆离觉得自己已经奄奄一息了。

    胡小璇见时机成熟,说道:“你如果答应我,万一有机会逃脱就跟我回昆仑山去,我可以把自己吃的分你一点。”

    “我凭什么要跟你回去?”

    “你凭什么不跟我回去?”胡小璇忽然激动起来,“原本那个时候已经可以把你捉回去了!偏偏你们的那位学正横插一脚,还定下什么青澄山内听风阁全力护你出了青澄山就袖手不管的约定。这下倒好,别人都撤走了,只有我被强令留在灌城,一日不抓住你,一日不许回门派……”

    “原来你这么惨啊……”

    胡小璇想起那段惨不忍睹的时光,脸上的表情在抽搐:“我用光盘缠,身无分文,有一天实在忍不住了,到群芳园的后厨偷吃的,却被柳含姐抓了个正着,不得不卖身于此……这……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一代名门少侠因为无钱吃饭沦落青楼成为龟公,这可歌可泣的故事,让陆离都忍不住生起恻隐之心。但胡小璇把责任都归结到他的身上,又让陆离非常不满。

    “我害的?别搞错了,是你们要抓我诶!”陆离说道,“我明明才是无辜的那个!”

    “哼,无辜,你们没有人是无辜的。如今你落入我的手中,我绝不会允许你再逃掉了!”

    “得了吧,明明是我们一同落入老鸨手里的好吧。”

    胡小璇沉默了一下,忽然冷笑起来。

    “无妨。反正这样下去,你迟早都得被饿死。到时候我割下你的头,腌制好,找机会逃走,带回听风阁,还可以继续做我的明门弟子……”

    “打住……”陆离差点把隔夜的腌腊肉吐出来,“我可是君痕月的关门弟子,被饿死在妓院实在太丢脸了……估计以后都没脸去见御器殿列祖列宗了吧……”

    但陆离仍然觉得有些奇怪。都五天过去了,他又没有离开灌城,为什么君痕月还没有找到他?

    “你……君痕月关门弟子?”听风阁御器殿殿主名号,胡小璇也有所耳闻,“就你这点废材本事,居然能当他的徒弟?没脸见列祖列宗的应该是他吧?”

    陆离心想君痕月早就没脸去了。对于胡小璇的鄙视,他颇为不服气:“我告诉你,师父他教过我不少的本事。比如‘一羽万顷’,哼,你恐怕听都没听说过……”

    说到这儿,陆离忽然自己愣住了。他的脑海里灵光一闪,盯着胡小璇,忽然想到了什么。

    胡小璇被他淫荡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你……你要干什么?”

    “嘿嘿嘿……我想到了……我想到怎么赚钱了……可以不用饿肚子了!”

    “怎……怎么做……”面对陆离这样的眼神,胡小璇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我有才艺啊!”陆离笑道,“嘿嘿嘿……你等着吧……我这就找柳含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