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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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后,等候在大教堂门外的赛斯终于收到了回信。将其浏览过一遍之后,赛斯顿时眉开眼笑。

    许言知道,如果自己开口要求的话,赛斯多半会把信件交给自己过目。但他对探查人家的隐私没兴趣。因此他只是瞥了一眼回信的封面,看到了写信者的名字——苏菲娅。

    许言随口一问:“你妹妹写的?”

    “是啊,诺夫哥罗德现在的局势还算稳定,我们赶回去还来得及。”说着,赛斯收起了信封。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希望能尽快动身,最好是明天……您觉得呢?许言先生您休息够了吗?”

    “我没有问题。不过话说,赛斯你以后也别用敬语称呼我了。到了诺夫哥罗德,一个总是被公爵之子尊称为‘您’的人必然会吸引一些无聊的目光。而我不喜欢引人注目。”

    “您说的对,许言先生。”

    “我说,不要再用‘您’称呼我,而且也不用喊‘先生’。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好。”

    “呃……”赛斯的表情变得有些为难,吞吞吐吐地道,“好吧……许言。”

    “这就对了。然后,以后我会和其他人一样,尊称你为‘殿下’。这一点很重要。我以后的角色大概会是你身边的幕僚,而幕僚就应该有幕僚的样子。我们两个的言行如果在旁人眼里不符合常理的话,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至于我们之间的真实关系,你知我知即可,不要大肆宣扬。”

    这段时间以来,许言已经了解到新时代贵族的一些礼仪规范。比如说,因为神国册封的最高级爵位就是公爵,所以公爵之子的地位基本上等同于旧时代封建小国的王子。对于公爵的子女,大家通常会以【殿下】来称呼。

    许言很清楚,往往越是地位高的阶层,越是会有一套繁琐而不可逾越的礼仪规范。在人类社会中,这是一种延续数千年的假装自己很靠谱的演技,更是阶层内的通行证。

    简而言之,许言不打算挑战新时代的任何现状。对他而言,只要活下去,活得尽量长一点,就够了。

    ————

    一行人上路了。但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如今的赛斯显然要比之前更有余裕。因为他不再需要自己骑马,更无需用双腿走路了。

    从诺夫哥罗德到阿拉木图的一路上,赛斯是乘着马车来的。只是从阿拉木图到迪化城的路上遍布着沙漠,不适宜马车行驶,所以他把马车寄存在了阿拉木图。

    如今,重新坐回到家族提供的马车里,赛斯觉得自己终于恢复了贵族应有的样子。

    侍卫们当然是骑着马在外面,与马车同步前行。另外还有一个侍卫坐在车厢前面,负责驾车。而和赛斯一同安坐于车厢之中的,则是许言。

    赛斯在发呆,而许言在看书。

    新时代也有印刷机,但与别的比较高效的信息传播渠道一样,被神国紧紧地捏在了手中。要借用印刷机,也要找教堂里的牧师提出正式申请。因此,各大城市里虽然有不同的书店,但摆在最显眼位置上的永远是《圣典》——神国指定的唯一正确的真理之书,记载了旧时代的罪恶和启示,以及新时代的诞生,还有凡人们享受到的种种恩惠。

    除了《圣典》,在书店里能找到的书也就只有艰深晦涩的宗教神学书籍,以及更为佶屈聱牙的经院哲学著作。许言只是大致翻了一下那些书便没兴趣再看了,因为那些宗教哲学家们只干一类事,就是从逻辑角度上论述人类的原罪和众神所作所为皆善。

    许言现在手捧着的书籍,就是《圣典》。

    如果忽视那洋溢着虔诚信仰的字眼,略过那些断然而不容否认的词句,再参考一下旧时代的科学和社会学常识……那么《圣典》至少还是可以当做一本相当全面的史书来看。虽然明显不客观不中立,但至少篇幅够大。

    新时代的语言文字和旧时代不同。新时代的人们口中所说的,是一种以英语和汉语为主体,混杂了俄语、法语、日语等语种之后形成的新语言。而通行的书面文字,则是一种包容性相当强的表音字母文字。

    这一年多来,本就有不俗的英语功底的许言早已用熟了新时代通用语,但书面语他还不是很习惯。所以没事读一读《圣典》,对于熟悉新时代的书面语也很有帮助。

    约莫一百年前,神国的奴仆举起了反叛的旗帜,造成了神国内部的大乱。后来众神之首【雅威】以强力镇压,将反叛者诛杀了大半。但叛军中的领导,那个自称为【所罗门王】的堕天使却逃过一劫,并且在暗中积聚残兵,成立了所罗门……看到这里时,许言忽然听到了赛斯的声音。

    “停一下车,我需要方便一下,让大家也休息休息。”

    听到了赛斯的吩咐,马车慢慢停下了,而周围的侍卫们也勒停了胯下的马。

    “许言先生您……呃不,许言……”赛斯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你要不要也出去方便一下?”

    许言点了点头:“好啊。”

    马车里当然不会备有马桶,要上厕所只能在野外寻个无人的角落——实际上在野外,处处都是无人的角落。

    侍卫们从马上下来,用原地活动的方式放松僵硬的双腿。还有一些同样尿急了的侍卫和许言、赛斯二人一同,走到了路边的小树丛后面,放闸排水。

    当然,这件事也能体现出地位的尊卑之别。侍卫们都站在赛斯和许言身后,等着两人完事之后他们才会开始。

    “许言,我注意到你……”赛斯微笑着转头看过来。

    “别看我,你看着我我会尿不出来。”

    赛斯连忙转回头去:“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对圣典那么感兴趣?”

    “反正旅途中也没有别的事可干。”

    “但你难道不是……”

    “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佣兵。”

    “哈哈,您……”

    “别用敬称。”

    “哦……”

    “别转头,别盯着我看。”

    “……许言,你……”

    “怎么了?”

    “尿得真远,厉害!”

    “彼此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