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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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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四宗门的出现,是在这五年间,但其实并不完全对。因为那是药堂,学院以及钱庄的时间。

    赵国军营,是在四年前成立的。

    并不是赵国没有军队,只是因为,赵魏韩三国本来出现的时间就晚,军队的成型也不早。但依旧是有军队的,这里面说的四年,是李牧在军营成为大将军的四年。

    那四年以外的时间呢,也就是五年前呢?

    五年前李牧就是李牧,不是什么大将军,最多只能算是个小兵。而那时也没有军营招募这么一说。从军嘛,无外乎是抱着保家卫国的名声,开疆扩土罢了。

    任风来算是十二朝元里的天才,因为他两岁多就开始修道,用了十年时间变成了祥元期高手。年轻一代恐怕除了同为十二朝元的血珊瑚,无人能及。

    但没几个人真正记得李牧的可怕。因为从没有修行到十二朝元,他只用了五年。没错,就是这五年,也正是他祥元期的境界,成为了赵国第一人,盖过了廉颇的实力,成了赵国军营的一把手。

    而之所以李牧会成为十二朝元,成为大将军,完完全全是因为那一次讨伐,单方面惨无人道的讨伐……

    七国战乱,民不聊生,很多人无家可归,吃的也是越来越少,流亡的人很多,饿死的人也很多。而就在这一时期,有一座山可以算作是世外桃源。

    那里,叫做百谷山。

    当那座山还没有名字的时候,那山上便住了人,那里的人们很善良,他们以打猎为生,养育着儿女,他们虽然知道世间的战乱,但依旧不想参与,阖家欢乐比什么都强。

    所以,他们很幸福。

    但是,战乱不止,流民越来越多,逃到这座山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山上的原著居民很善良,所以他们并没有赶走这些人,而是把他们留了下来,发给他们食物,而这些人也是心怀感激,帮着他们一起打猎。

    他们依旧很幸福。

    但山上的动物却是越来越少,毕竟人数在增加,野兽在减少。好心的村长看到越发荒凉的山头,新生了一个念头,他把这座取名百谷山,号召人们种植庄稼,劳动换取食物,而所剩的食物也被缩减分配。

    这没什么不好,无论是原来山上的人还是后来留在山上的人都没有异议,他们都是带着感恩的心去应对将来的危机。

    村长的小儿子,更是拿起了镰刀,和大人们一起去割草种庄稼。

    就这样,村长家的那把打猎用的砍刀变得有些落寞,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无非就是饿一阵子,等入秋庄稼成熟了,丰收了还是可以吃饱饭。

    可是,饥饿还是伴随着他们的,只是他们一直乐观的去应对罢了。

    终于,夏时的一场暴雨即将来临,种庄稼的人们渐渐走回了家,黑云压着天空,两片云之间更是摩擦出了闪电,轰隆一声,劈到了山上的树林里。

    索性那片树林不算相连,火海没有变成海就被雨水浇灭了。

    雨后的天气格外的好,村长想出去看看田地,却似乎感觉少了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

    他向山上开垦的田地走去,越走就越能闻见一股香味,十分十分香。

    更准确的说,那是一股肉味儿。可能是闪电击中树林,树林燃烧时将一些野兽烧死,进而烤成了熟肉。

    饥饿伴随已久的村长看见那焦糊分不清部位的肉,终于还是忍不住吃了起来。

    那肉很美味,很香甜,长期饥饿的他吃了很多,直到他摸到了一样物品——一把焦黑色的镰刀。

    那把镰刀实在是太熟悉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他亲自做的,送给他小儿子的镰刀。

    村长瞬间疯了,他似乎感觉到腹中有什么在翻滚,有什么在活动。

    然后,善良的他疯的很彻底——善良的他彻底疯了。

    他拿着镰刀,呆呆的坐在那里,没有哭,没有闹。

    后来上山的人不知道村长怎么了,上前问话,谁知,他一下就用镰刀砍下了来人的脑袋。众人想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一个接着一个的砍了下来,山顶,一时间居然有人头滚落。

    这并没有完,他跑去山下的房屋,一个接着一个的砍着,他疯了,他觉得这些人都该死,也许没有他们,他便不会开垦荒地,也不会饿,更不会让小儿子跟着他们去锄草。

    他着了魔的杀着人,着了魔的砍着人,如果饿了,他便着了魔的吃着人。终于,他入了魔!

    没错,他没有修行昊天或者玄天的功法,他就是自己入了道,修了道,自己身上一点儿一点儿的吐纳着天地元气,吐得只少不多,全被他吃了。

    如此,百谷山并没有种出稻谷,全都是死尸,被他吃得精光的死尸只剩下白骨,这座山,便成了白骨山。

    而他,背着一把黑色的镰刀独自坐在那山的山头上,等着人,杀着人,吃着人。

    白骨山在赵国境内,自然是赵国军队去征讨这个魔头,所以,赵王派出军队去围剿,去诛杀。

    但对手,只有他一个人。

    李牧也在其中,却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个。不过,他算是最为幸运的一个。

    那魔头很强,士兵来一个他就杀一个,来两个他就杀两个,饿了的话,他还会吃这些尸体。如果累了,没人上来了就睡,有人上来了,就接着累得杀。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场持久战,是场消耗战,胜利终究会属于赵国军人。可只要是上去的,都会成为死人,看不到胜利的那天,谁又想争着去送死呢?

    就是因为这种负面情绪,一万大军在七天的时间内,被斩杀了三千,临阵脱逃的,也有两千,留下来的五千人也是人心惶惶。

    一将功成万骨枯,也许有些邪乎,但如果不去细细数来,三千和一万在某种意义上来看,是一样的。

    赵军没有办法,只能临阵下军令,退者杀无赦。

    面对自家人的“逼迫”,一个又一个怕死到了极点的战士哭着喊着上了死路,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然而谁也不知道谁是最后一个。

    那老者,或者是那魔头似乎不知疲惫,又或者是疲惫过头,后来的每一个死人,都好像是他杀人的习惯一般,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而白骨山上的白骨更加多,老者自己也找不到最初的那具尸体,被自己吃了的小儿子在哪里了。

    一个接着一个死去,一个又一个上去。而李牧,也在其中。

    终于,李牧面前的那个壮士,在大吼一声后,拼死战斗后,大刀坠地后,死去。

    那老人精疲力尽,但李牧觉得他还是能够杀了自己。

    所以,当时的李牧做了一件一般人也许很多人会做的事情:

    哭泣外带尿裤子。

    魔头没有心软,因为之前很多人都这样。但他只是太疲惫了,镰刀一挥,并没有杀了李牧。这并不是什么主角光环,因为魔头第二次挥斩必然能杀了李牧。

    李牧吓破了胆,失去了军人最后的勇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对那个黑影的到来,做出了最后最可笑的拼死一击。

    硬物撞硬物,咣当一声,黑镰被击回,没有击飞,只是击回。

    而击回他的东西,是一把刀,本来很锈,却因为这次撞击而褪去锈迹的刀,一把白色的刀。

    魔头手里拿着的黑镰是他给小儿子的,李牧手里拿着的白刀是小儿子留给他的。

    没错,正是一开始那把打猎用的刀。

    造化弄人,老魔头忽然间精神恍惚,许是累了,许是倦了,他拿着镰刀的手渐渐松了。

    李牧看到了魔头的反常,所以他为了活着慢慢的站了起来,他鼓足了勇气大吼了一声,握刀的手渐渐紧了。

    镰刀离手的那一瞬间,李牧的刀捅进了魔头的胸口。

    很多人觉得这个故事是对这位村长的一种解脱,但只有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李牧才知道,就算是死前的那一瞬间,老魔头依旧没有什么解脱,他用尽自己最后的一些力气,扯着李牧的铠甲哀怨的说道:“救我,别杀我,求你救救我……”

    就这样,他死了。

    就这样,他胜了。

    之后匈奴入侵,他带着自己的将士奋力追杀,一个接一个的杀,和那老村长没什么区别,那把鬼镰渐渐被人忘记,倒是那把白色的佛刀,进入了百器榜中。

    往后的四年时间里,李牧逐渐展现自己的实力,逐渐提升,终于,人们都知道他进入了祥元期,成了十二朝元之一,但没有几人知道,其实早在白骨上的那次战役,他就已经有了晋升的预兆,更有可能是凶兆,因为,那是魔。

    他修的是昊天,不是魔道!他一直都在提醒自己,所以,除了他,没有人能够让佛刀出鞘,更没有人能让佛刀为了鬼镰出鞘。

    除了楚京一。

    故事到了这里算是结束了,李牧不是不想用那把刀,而是不敢用了。

    因为那把刀有他太多的秘密。这些秘密他没有对楚京一说,他只是讲到白骨上的结局。

    “佛刀除了我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让他出鞘,如果不想死的话。”李牧认真的说道。

    “但如果出鞘了呢?”楚非认真的问道。

    “真要是那样,不想死的那么惨,就自杀吧。”李牧笑着说道。

    那笑究竟代表什么,楚非不懂,是嘲笑,还是玩笑,他分不清。

    转而,李牧忽然问道:“鬼镰和佛刀的故事就是这些,你觉得如何,精彩吗?”

    楚非没有回答精彩不精彩,因为他看待这件事的眼光跟常人不同,他不觉得李牧是主角,自然不觉得那是一场胜仗。

    他在梦境中见过那个老者,更是见过如山般尸体下的那个小孩儿,所以,这是个凄凉的故事。

    许久,他才对这个故事做出了自己的评价: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老天,原来真的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