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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酒气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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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后礼是一个很清楚自己的人,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有多少斤两。不过,从基层一步步干起来,虎山镇的一些关系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古家,柳家,大凡能与上面有纵横关系的人,都被他当区委书记这些运用到极致。要不然,他的女儿赵婷也不会大学一毕业就留在了北京,每次回墟城,车子都是京V字打头。懂得的人都知道,那车是和中南海有关系的。

    赵后礼知道自己有什么优点,也知道自己存在什么缺点。他不具备冲冲杀杀的闯劲,更偏重于稳稳妥妥。因此,当了城郊区委书记后,他总要自己扬己之长,克己之短。许多人未必能做到这一点,素质低的人,只看到自己的优点,只看到别人的缺点,自不必说。素质高的人,也看到自己的优点,也看到了自己的缺点,却不定能扬长避短,相反地,他们往往会选择扬短避长。他们总会很自信地认为,既然能发现自己的缺点,那么就有意识地克服自己的缺点,使自己的缺点转化为优点。然而,真要克服自己的缺点,是很不容易的,或者说,是不可能的。一个人的优缺点的形成取决于这个人的性格,素质,修养等各个方面,且缺一不可。如果,叫一个胆小的人变得胆大,或许,他能胆大那么一两回,但是,他很难长期胆大下去,因为他的性格决定了他的思路,他的思路并不是一个胆大的思路,真要胆大的话,往往是一种硬要自己胆大的决定,这种决定自然就欠周全,往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赵后礼扬己之长就是不像前几任城郊区委书记那样冲冲杀杀,不把招商引资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而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稳定和巩固上,注重解决好已进驻厂家企业遇到的各种问题,比如解决厂家企业与被征用地的农民矛盾,解决好用电用水等问题。他专门组织成立了这么一个机构,专门为已进驻的厂家企业服务。

    由于城郊区前几任党委书记都把精力放在招商引资上,只引不管,厂家企业与农民与各部门单位发生了许多摩擦,厂家企业叫苦连天,农民怨声载道,部门单位管卡压严重,因此,赵后礼在这个时候,抓好这方面,便给人一种找准了工作思路的感觉,便让人感觉到,这赵后礼还真有他的一套。当然,抓好稳定,又从另一个侧面最高了城郊区招商引资的吸引力。由于城郊区的地缘优势,不刻意招商引资,也有许多商家主动找上门来,所以,歪打正着,招商引资又取得了成效。

    赵后礼的声誉在城郊区便一天天高涨。赵后礼的工作也不那么忙了。他坐在办公室里等招商,商家多是慕名而来,城郊区招商引资有什么优惠都清清楚楚摆在那里,成就签合同,不成也不勉强。他坐在办公室听汇报掌握各种动向,农民和厂家企业发生了摩擦,立即出动,迅速把矛盾解决在萌芽之中,部门单位管卡压,立即协调,赵后礼这个层面协调不了的,及时向市里汇报,争取市领导出面协调解决。赵后礼还是一个冷静的人,从不会因为自己取得一点成绩飘飘然,对上级的迎来送往处理得热情周到,又很得各市局的称赞。本就没有太高奢望的赵后礼,坐着那个城郊区委书记的位子便稳稳当当了。人一稳定,想法就多了,就想要干点什么事。后来,经古风游说,又见许多人搞那种似腐败,又没明文规定是腐败的事儿,就也利用手里那一点权势做自己的生意,赚几个自在钱。他不仅私下里与古风搞了个石料场,和柳莽和合伙承包了几个山林。当然,这些都是外人不知道的。赵后礼与古风和柳莽分别建立了攻守同盟,所以,就算古风和柳莽真的出事了,外面的人不会知道有他赵后礼参与其中的。有一次次,柳三棉来看过沙石场提出自己的看法后,赵后礼就与古风商量取消了和那个沙石场的合作。他不做那种玩命的生意,他只赚稳妥钱。他告诫那几个合伙的村委会支部书记,要管理好那几个山林,更要注意防止山火。

    有一段时间,赵后礼也常去虎山沟的山林,看柳莽需要他帮助点什么,还检查他们存在什么隐患。很明显地,赵后礼能感觉柳莽的妹子柳茹不欢迎他,总要找点什么理由,吆喝他几句。赵后礼不是厚皮不要脸的人,渐渐就去得少了。赵后礼曾经对古风说:“你要注意,特别是要注意财色,照这样发展下去,我还真担心会有那么一天。”古风就说:“酒气财色四堵墙,人人都往墙里藏。你我都是俗人,免不了的。”赵后礼说:色字头上一把恨刀。我们的合作,柳莽并不知道,所以,我们更要小心,更不能出什么事。一出事,牵连到柳莽,让他不明不白背黑锅,我们怎么对得起他?其实,赵后礼也把类似的话对柳棉说了。

    柳三棉的手机像小老鼠一样吱吱的叫了两声就不叫了,他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肯定是谁发来了短信息,随之打开手机的信息窗,只见上面显示道:春天到了,小鸟恋爱了,蚂蚁同居了,苍蝇怀孕了,蚊子流产了,蝴蝶离婚了,毛毛虫改嫁了,青蛙生孩子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再等了,也该成家了。看完不觉一笑。翻到信息来源上,才知是展毅这狗东西发的。柳三棉心里清楚,展毅和赵后礼走得近,原因是很复杂的。展毅粘着彪是想追求龙彪的女儿龙小萌,粘着赵后礼未必不想着他的女儿赵婷哩。看了短信,柳三棉笑了:想必是谁发给了展毅,劝他赶快成家,他觉得有趣,又发给了我。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人们不再仅仅从广播、电视、报刊杂志上获取信息。他顺手抓起耳机“喂”了一声。电话那头传过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你是柳三棉?”他说:“我是柳三棉,请问你是谁?”电话那头说:“小心你的狗头!”声音仿佛从古墓中发出来的一般,透着森森寒气。柳三棉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说:“你小子说什么?再说一遍!”电话那头说:“小心你的狗头!不该管的,你他妈的就少管。”说完咔嚓一声挂了机。柳三棉顿觉一头雾水,茫然不知所措。这是什么人?我究竟得罪谁了?这么想着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哗地一下明白了,这个恐吓电话肯定与虎山沟征地的事情有关,肯定与那个林老板有关。也许,是古风和柳莽江湖上的朋友,以为自己参与了整治虎山镇腐败的事。当然,柳三棉只是这样想。

    纪委叶书记是搞实际工作的,对这些并不很关注,柳三棉心里悚然一惊,敏锐的政治嗅觉,让他感觉现在市里查虎山镇土地开发问题的真实用意。他告诫自己要冷静,在官场上真正平步青云的正是这会把握时机的人。柳三棉本有的一点喜悦顿时烟消云散,他似乎听出了叶书记对自己的些许不满,忙自责地检讨道:“叶书记,都是我好高务远,让领导*心了,是我违反纪律在先,没听你的话,幸亏我对党对祖国无限忠诚,才不至于错得没救,谢谢叶书记的批评,以后我一定听组织的话,绝不乱来。”叶书记听了柳三棉这话,竟然觉得有说不出的诚恳,感叹道:“柳秘书长素质就是不一样啊。”柳三棉听了心里安逸,脸上倒矜持起来,说:“叶书记,看你说的,虎山沟开发的问题很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来,今晚,咱们玩玩麻将吧。”柳三棉知道叶书记只有打麻将一个爱好,这样的提议就是投其所好了。秘书周学锋赶紧帮腔说:“对,响应柳秘书长的号召,从叶书记荷包里抢票子!”叶书记徉怒道:“周组长,你我都是纪委口的人,要一致对外啊!想赢我的钱靠嘴巴吆喝是空的,得在桌子上见真章!”王副市长搓了一下手,四个人开战了。

    不知是王副市长带来的运气还是叶书记想当个好麻将师傅。居然连坐四把庄,还胡了个一条龙的万一色,按墟城麻将规则,庄胡加倍给钱,直打得柳三棉、周学锋和王副市长三个叫苦不迭。柳三棉会打麻将但上桌少,算生手,只会傻笑着说:“哇,叶书记手气真好哩!”叶书记边进钱边客气道:“我看还是你给我带来的运气哟。”王副市长不干了,他玩麻将还真迷信什么福将之说,欠起屁股就把叶书记拉到自己的座位上说:“既然这样,你我换一下位子。”嘿,也是怪事,王副市长换了位子以后就开始胡牌,继而坐庄,乐得老嘴都合不拢了。直到开晚饭了,王副市长由开始输了一千多元最后反而还赢了三千,便拿出三百元硬塞给叶书记吃红买烟抽,叶书记只好说:“那这三百块钱就当是王市长赢了请我们吃夜宵的,暂时我保管。”

    这时候,虎山沟镇政府大院里已空空的,静静的,干部们都已往会场去了。街里和路上,人蚁涌动,都在急匆匆往会场方向赶。大家清楚地记得,自一九七六年粉碎四人帮在广场上开过一次万人庆祝大会之后,快二十年了,镇政府没有再在那里开过大会。柳三棉刚来虎山沟几天时间,就要在那里开一个万人大会,不知道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宣布?人们揣着新奇,抱着各种各样的希望,全是心气很高的样子。好些行走不便的老头老太太也在亲人的搀扶下朝会场上走。其情景,是墟城是虎山沟从未有过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