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你曾是我唯一 > 第207章 不要推开我

第207章 不要推开我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流星小说网 www.lxbbbb.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回家的路上,贺雪生偏头静静看着窗外的路灯,像一条时光长河一样璀璨夺目,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她,推着他们,不停的往前走。往前走,再也回不去了。

    贺东辰转头看了她一眼,她安静得有点过分,俏皮的丸子头,颊边垂着两缕可爱微卷的发丝,明眸皓齿,红唇不点而朱,清唇中透着又透着几分性感。

    他移开视线,注意着前方的路面,这会儿已近十点,路面上车少。他们的车速不快,倒是辜负了这辆以速度著称的跑车。

    他沉吟了一下,道:“刚才在晚宴上碰到了宋振业夫妇,他们试探着问起你的情况。”

    贺雪生动了动,转过头来望着他,路灯的光线照射进来,车厢里明明灭灭,他的神色显得越发莫高深测,她轻轻应了一声,“不管怎么样,那20年里,他们没有让我去睡大马路。算是对我最大的仁慈。”

    养育之恩大于天,虽然他们并未真心想要抚养她,至少让她吃饱穿暖,她就应该心存感激。

    贺东辰轻扯了扯唇角,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他们想要见你,可能是在财经访谈节目里看到你的长相,对你好奇了。”

    “不见。”贺雪生淡淡回应。她现在的身份,纵使想见,又怎么去见?

    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他唇角勾起,其实希望她能与过去的人事彻底斩断联系,然后重新开始。但是置身在桐城这个地方,又怎么可能重新开始?

    那些旧的羁绊。就算她不去触碰,也不代表别人不会找上门来。

    “有件事,兴许你想知道。”贺东辰高大的身体包裹在皮椅里,他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前面红灯,他轻点了下刹车,车子滑行到停止线前,稳稳的停了下来。

    “什么事?”贺雪生问着,已经在心里猜测起来,他今晚的宴会应该不太单纯。

    “对如何瓜分沈氏。宋振业也挺感兴趣的,瞧着他那架势,恐怕已经在布局了。”贺东辰说着,并不认为宋振业能讨得了什么好,不过有人打头阵,雪生做起事会更方便一点。

    宋振业与沈存希的恩怨,只怕还要从沈存希让宋子矜净身出户算起,这口气他忍了七年之久,如今想要把耳光甩回去,只怕也不容易。宏冬私圾。

    “他?”贺雪生眉尖一挑,倒不是她看轻宋振业,而是他的能力本就无法与沈存希相抗衡,有句话叫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这几年宋振业在桐城倒是风光起来了,只是这风光背后,也与宋子矜去给人当小三生儿子有关。他有点财力,就妄想把沈氏集团收入囊中,他是不是有点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贺东辰兴味盎然,雪生的反应与他猜测的并无二致,他道:“以他的能耐或许不行,不过在桐城,想要取代沈氏在桐城地位的人,不在少数。沈存希当年得罪的那些人,可都巴不得将他踩死在脚下。”

    贺雪生眉峰深凝,知道哥哥说得在理。

    “还有这次的事情,你道是沈存希不小心被人算计了?不是,他走的时候,那个小卖部店主还活着,他离开几分钟后就被人干掉,还嫁祸到他身上,恐怕他得罪的不止是商场上的人那么简单。”贺东辰幸灾乐祸道,在商场上行事,不得罪个把人那是不可能的,像沈存希这么招人恨的,倒是不多。

    “杰森?”听贺东辰这样说,贺雪生脑子里忽然闪现过一双阴森的寒眸,以及那阴气森森的墓园,当年绑架她的那个男人,他没死么?

    “什么?”突然响起的尖锐的喇叭声盖住了她的音量,贺东辰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贺雪生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忽然定住,直愣愣地盯着贺东辰,“你刚才说小卖部店主不是他杀的,是被人嫁祸?”

    “我的傻妹妹。”贺东辰轻叹一声,知道她把那天晚上那名警察说的话听进了心里,他说:“沈存希去见那个店主时,是大张旗鼓去见的,带着保镖司机秘书,他就算要杀人,也得杀得低调一些,这么高调,是不怕后半辈子在监狱里度过?”

    “可是不是他,还能有谁?那个小卖部店主知道他派人带走了我……”贺雪生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那是一段她不愿意再去触及的过去,一碰就撕心裂肺的疼。

    贺东辰看着前面信号灯转绿,重新将车驶上路,这一段路的信号灯时间都太长,“雪生,这不合情理,如果当初他带得走你,你怎么会出现在那极寒之地?”

    “我……”贺雪生也被贺东辰问住了,她发现她给不了他答案,正如她这些年一直没有想通的问题。没有和沈存希重逢前,她认为他是一个阴毒的小人,在她心里,他是面目可憎的。然而真正见到他,他看着她的目光有深情有思念有忧伤,就是没有仇恨。

    这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不该是这个样子,他只是在伪装,让她放下戒备,等她重新爱上他,他会让她再度万劫不复。

    “雪生,哥哥一直在等,等你愿意敞开心扉,告诉哥哥,那两年你的经历你的痛苦,有时候学会放下,才会获得新生。”贺东辰柔声道。

    贺雪生的指甲抠进了肉里,她心尖狠狠一颤,狼狈的闭上双眼,她不能动摇,不可以。她身上还背负着一条命,不,不是一条,是两条。

    “哥哥,我知道,等我了结了这段恩怨,我会将那两年所发生的事,源源本本的告诉你。”贺雪生的声音像是被风吹散了,七零八落的。

    贺东辰不忍心逼她,沉沉叹了一声,“雪生,桐城马上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先静观其变吧。”

    贺雪生明白贺东辰的意思,现在还不是她出手的时候,或者他希望她永远不要出手。可她怎么能坐得住,她的女儿,还有连默,都是那样的惨死在她面前。

    她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浑身都带着毒。

    “嗯,我知道。”

    贺东辰看了她一眼,她又怎么会知道他的用心良苦?沈存希被刑拘,让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这是一个惊天大局,或许他们所有人都在这个局中,而谁才是设这个局的人?

    五年前,雪生就那样恰巧出现在他视野里,带着满身的伤带着满腔的仇与怨,像是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这一切,如果是有一个人在幕后翻云覆雨,他不愿意成为这个人手里的枪口,去对准沈存希,然后让雪生在往后漫长的日子里痛恨自己。

    可他眼前像蒙了一层雾一般,他看不清谁才是敌人,雪生也看不清,所以他才不想让她轻举妄动,以免亲者痛仇者快。

    车子驶入贺宅,贺宅内灯火通明,他抬头看着这栋温暖的宅子,他将雪生带回来,希望她能感受到这宅子里的温暖,感受到他们对她的关怀。为此,他和爸爸明明那样想认回她,都克制隐忍着。

    他们想着,再等等吧,等到她真的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他们才能真正的心无顾忌的认回她。

    车子停稳,他转过头去,发现她靠在黑色真皮座椅上睡着了,雪生变得越发美了,美得有韵味,那是20几岁的小姑娘无法企及的,如今的她,更像是一束彼岸花,美则美矣,就是会致命。

    而沈存希那个男人,只怕致命也想要她吧。

    他忍了忍,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又怕秋凉天气,她在车里睡久了不舒服,他伸手推了推她,刚碰到她的肩,她就惊醒过来,那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的眼神,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待看清楚了,她才长长了松了口气,疲倦顿时袭卷上来。

    她这副样子,贺东辰看了许多次,最开始将她带回来时,只要从梦中惊醒,她就是这个样子,每每见了,他心中都是一阵锐痛。

    如果他能再早点寻到她,再早点确定她就是妹妹,他一定不会让她经受这样的痛苦。

    贺东辰思及此,倾身抱了抱她,大掌轻拍着她的背,“吓着你了,抱歉,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贺雪生的心一点一点的安定下来,过了许久,她点了点头,从他怀里退出来,推开门下车。

    贺东辰刚要下车,他的手机响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他向贺雪生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先进去,他接通电话,“哪位?”

    “我是沈存希!”

    ……

    午夜的咖啡厅很安静,偶尔有一两个客人,咖啡厅上空徘徊着肖邦的钢琴曲,舒缓的音律,给这个深沉的夜平添了几分魅力。

    贺东辰到咖啡厅时,一眼就瞧见靠坐在玻璃窗边的男人,咖啡厅里的光线略暗,他看不清楚男人的神色,他大步走过去。

    侍应生很快过来,他点了杯摩铁,侍应生刚要走,他又叫住他,此刻与沈存希一番会面,必定是心潮翻涌的,不用摩铁,今晚想必也睡不着,索性点了一杯果汁。

    侍应生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去了,很快就送来一杯橙汁。

    贺东辰靠在沙发背上,盯着对面眸色沉沉的沈存希,他道:“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约我出来见面,比我想象的时间长了一些。”

    沈存希拿起搁在地上的纸袋,将纸袋扔了过去,见贺东辰接住,他容颜多了几分冷酷与萧杀,“那晚,是你带走了依诺,对不对?”

    贺东辰接住纸袋,他从纸袋里拿出那件羊绒大衣,正是当年他给宋依诺披上的那件,他将衣服放进纸袋里,他轻笑道:“一件衣服能说明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一面在依诺面前当好人,一面又处处陷害我,贺东辰,你搬弄风云意欲如何?”沈存希锋锐地目光逼视着他。

    贺东辰一如刚才的轻松惬意,他甚至端起橙汁抿了一口,不知道是太酸还是太甜,他蹙了下眉尖,“你在监狱里关了三天禁闭,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那真是让我大失所望,我觉得你应该再进去关几天。”

    沈存希眯了眯凤眸,“小卖部店主告诉我,当时带走依诺的人太过慌乱,以至于将这件大衣落下了,他招来杀身之祸,也是因为这件大衣,我不认为,你与这件事脱得了干系。”

    “我的动机呢?”贺东辰轻松的问道。

    动机,贺东辰的动机?沈存希暗暗思忖,这几天他不是没有想过,偏偏他找不到贺东辰的动机。可是今晚,看到贺东辰带走贺雪生时的模样,说是男女之情,也不像,反正瞧着别扭。

    “对付我对付沈氏。”

    “那么这几年来,趁你不在,我贺氏有没有一次与你沈氏为敌过?”贺东辰再问。

    沈存希虽不在桐城,但是多少也清楚桐城发生的一些事,贺氏没有与沈氏为敌,甚至有时候两家相争时,贺氏都退让了。思及此,他心有不甘的瞪着贺东辰,“是,你没有,但是不代表你接下来不会落井下石。”

    “沈存希,如果我要对付你,沈氏早就从桐城消失了,我不会等到现在。”贺东辰道,五年前,他带回遍体鳞伤的雪生,那满腔的怒火是真的想要找个地方发泄。

    但是父亲劝阻了他,不为别人,只为雪生。

    “当年,真不是你带走她的?”沈存希隐隐发现自己的方向错了,小卖部店主突然出现,声称知道六年前爆炸那晚的细节,甚至将贺东辰的大爷给他,是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将茅头直指贺家。

    然后再杀了小卖部店主,营造一个贺东辰心虚杀人的假象,从而证实贺东辰就是幕后黑人。此人的目的,是要他再树下贺家这样的劲敌。

    而贺家有这样做的动机,七年前,贺允儿看上的是他,嫁的却是遇树,不过短短半年,贺允儿流产,与遇树离婚,贺家咽不下这口气,不是没有可能对付沈氏。

    “不是我,当年我去见过她,看她穿着单薄,坐在那里一直发抖,我才脱下大衣给她,想让她温暖些。当时,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我甚至派律师去出具了她精神有问题的文件,要将她先保释出来,但是我们没来得及,警局就发生爆炸。”这是贺东辰一生最悔的时候,如果他的动作再快点,只要再快一点点,不让她在里面过夜,是否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

    沈存希看着面前的贺东辰,他眼里的自责与懊悔他都看在眼里,这是一个真正关心依诺的男人,比他更甚。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没有反感,也没有嫉妒。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遵守诺言保护好她。”沈存希自责道,是他给了敌人可趁之机,如果不是贺东辰带走了她,那么又会是谁?

    小卖部店主已经死了,警局外面的监控也被人动了手脚,线索断了。

    贺东辰冷笑一声,真想揍他一顿,他现在和他说的话一文不值,他再自责,这七年时光都不会再回来,“她不需要你保护,她只需要你信任她,可是你连这一点都没有做到。”

    沈存希沉默了,依诺被警察带走前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看着他的眼神没有害怕,只有追求答案的执着,当他拂开她的手时,他清楚地看见她眼中的光亮熄灭。

    她不愿意见他,哪怕身陷囹圄,也不要见他。

    “雪生是依诺,对吗?”沈存希以为自己不会问,他最终还是问出来了,像是要给自己一剂强心针。

    贺东辰摇头,接着笑了起来,“宋依诺已经死了,死在那场爆炸里,现在活着的是贺雪生。”

    沈存希懂贺东辰话里的意思,心里一阵悲怆,是他亲手“杀死”了她,他又怎能强求着,让她再做回宋依诺。

    贺东辰站起来,不愿再看到眼前这张脸,他拎起纸袋,走出卡座。他想了想,哪怕是为了雪生,他也有几句话要提点他,“想必你已经调查清楚,五年前我带回了雪生,一直将她安顿在贺家,那一年她的精神都很恍惚,后来她的情况逐渐好转,直到现在,她对她失踪的那两年都只字不提。”

    沈存希猛地抬头望着他,他没料到贺东辰会和他说这些,一时怔住。

    贺东辰盯着他,继续道:“沈存希,你一定没有见过她刚从地狱里爬出来是什么样子,我见过,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她。”

    贺东辰说完,没有再去看他的反应,便转身扬长而去。

    沈存希呆呆地坐在那里,耳边仿佛有惊雷轰隆隆的劈过,贺东辰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徘徊不散,“你一定没见过她刚从地狱里爬出来是什么样子”。

    地狱,地狱是什么样子?而当时的依诺,又是什么样子?

    沈存希捂住胸口,心尖疼得发颤,贺东辰说,宋依诺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贺雪生,从地狱里轮回过来的贺雪生。

    原来她对他的恨意,不仅仅是因为六年前他们新婚那天他不信任她,还有她曾经历过的那些不为人知的苦难。他捧着脑袋,他怎么能原谅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

    贺东辰走出咖啡厅时,他顿步一顿,回头看着坐在窗边的男人,他身上已经没有刚才那样从容淡定的气场,他抱着头,痛苦到极致。

    他唇角微勾,沈存希,我不会使那些卑劣的手段来让你痛苦,仅仅是让你知道一点依诺曾经承受过的痛苦,就足以让你自裁一万遍。

    贺东辰黑眸里的暗芒轻闪,他收回目光,握住铜制的门把,轻轻推开门,铜铃发出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令人格外惊心。

    他抬腿迈出去,玻璃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他一头扎入苍茫的夜色中。

    ……

    贺雪生大汗淋漓的醒来,她坐在床上,瞪着虚空的眼神空洞,还有一抹余悸未消。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抬头抹了一下额头,手心濡湿。

    哽在喉咙口那股气体呼出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又做噩梦了,梦里有道声音,“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解脱了。”

    她闭了闭眼睛,她一直问那人,杀了谁,可是没有答案,这个梦让她心悸,让她害怕。她慌不迭的从床上下来,一头扎进了浴室。

    站在花洒下,温暖的水流从头顶浇下来,缓缓将她冰冷的身体暖热,她摇了摇头,甩出一波波水花,她抹了下脸,重重地呼了口气。

    穿戴整齐,她拧着包下楼,云姨已经准备好早餐,玉米粥甜糯的清香四溢,她从楼上下来,道:“今天有口福了。”

    贺峰与贺东辰坐在客厅里看报纸,贺峰已经退下来,但是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前两天他上京开了学术探讨会,昨晚回来的,没有惊动他们,所以早上贺东辰在客厅里看到他时,还惊了惊。

    此时听到她从楼上下来的脚步声,贺峰抖了抖报纸叠好,放回书报架上,笑眯眯地看着她,“雪生起来了,今天看起来精神好,心情也好。”

    贺雪生眼睛倏地睁大,兴奋的跑过去,穿着高跟鞋也顾不上了,“爸爸,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峰张开双臂,待她扑进他怀里时,他紧紧地抱住她,抱住他的小公主,他轻拍了拍她的背,嗔道:“穿着高跟鞋也不老老实实的走路,云姨刚拖了地,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贺雪生吐了吐舌头,“我不会摔倒啊,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回来的,没有惊动你们。”贺峰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这几天他一直惦记着她,听说沈存希被刑拘,他更是担心,这会儿见到她没有异常,他就放心了。

    贺雪生望着贺峰脸上的法令纹,还有他开始斑白的头发,她心里轻轻一叹,“您以后回来,不管多晚,都要告诉我们,我和哥哥也很想您。”

    贺雪生知道贺峰为了她付出了许多,他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为了她,现在只剩他一个孤单老人。有时候她觉得很愧疚,又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知道,知道,饿了吧,我们去吃早餐。”贺峰牵着她的手,像一个慈父一样,对她充满了宠溺与疼惜。

    “好,去吃早餐。”贺雪生扶着他的手臂,往餐厅里走去。

    贺东辰叠好报纸,跟进了餐厅,云姨很快端了早点与玉米粥出来。

    吃完早饭,贺雪生急着去公司开早会,就先走了,贺峰父子俩看着那辆炫蓝的跑车驶出贺宅,才收回目光,“东辰,盯着你妹妹,不要让她再受到伤害。”

    “爸,我知道,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有机会伤害她。”贺东辰搁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

    贺峰点了点头,“盯着她就行了,别的事也不需要你动手,自然会有人出手。”

    “我有分寸。”贺东辰点了点头,他出手就是直接捅人心窝子,而且毫不留情的。想必,沈存希会有一段时日不会出现在雪生面前。

    他想着,脸上闪过一抹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贺峰看着他脸上的笑,只觉得遍体生寒,他的儿子他了解,就是那种不出手就罢,一出手就往死里整的,而且整得不着痕迹,看样子,沈存希已经倒霉了。

    他叹了一声,年轻人的事随他们去吧,东辰这口恶气不出,心里哪里能舒坦?

    ……

    贺雪生开完早会,走出会议室,就见云嬗鬼鬼祟祟站在那里探头探脑,她没理她,只管与下属讨论手里的方案,马上到年关了,许多公司都会发购物卡什么的,以前大多是超市,很少有发商场购物卡的,不过今年他们想去争取一些大公司的过年购物卡,扩展业绩。

    直到走到电梯旁,贺雪生才收了话头,没再继续说,示意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明天在会议上讨论一下,可行的话,先锁定几家大公司。

    她走回到秘书台,敲了敲台面,云嬗正在讲电话,她捂住话筒,指了指办公室,说:“有客人。”

    贺雪生会意,转身往办公室里走去。云嬗看着她的背影没入办公室,才收回目光,继续讲电话。

    贺雪生推门走进去,扫了一眼会客区,没有人,她眉尖一蹙,缓缓向办公桌走去,她看着办公椅高高的椅背背对着她,看不见里面是不是坐了人,她轻锁眉峰,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那股熟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很奇怪,明明他们重逢后见过的次数不多,她就是记住了他的味道,清冽的男性气息与青柠的味道混在一起,让人很难忘记。

    “沈先生,我以为你刚从里面出来,应该休息几天。”贺雪生双手抱胸,定定地看着椅背。

    椅背慢慢转过来,没有意外,确实是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他双手交叉搁在膝盖上,在她的地盘也如入无人之境,她眉心锁得更紧。

    心里想着,她回头得叮嘱云嬗,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她办公室里放,她办公室里还有商业机密。

    沈存希一夜未眠,此时眼窝泛青,眼球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十分颓丧。他静静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看穿。

    贺雪生一直不动声色的与他对视,到最后竟败下阵来,她移开视线,淡淡道:“看你精神似乎不太好,还是回去休息吧。”

    沈存希起身,绕过办公桌向她走来,贺雪生下意识要往后退,却硬生生的止住,她为什么要躲?

    他在她面前站定,目光炯亮地盯着她,牢牢锁住她的眼睛,贺雪生的心突突直跳,像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她顿时心慌意乱。她刚要说话,下一秒就被沈存希紧紧抱进怀里。

    他的动作那样凶狠,力道却十分轻柔,像是经过刻意的压抑,不让她感到不舒服。可是他的怀抱本身就让她不舒服,她挣了挣,没能挣脱他的禁锢。

    “沈先生,请自重!”贺雪生急了,这里四处透明,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到里面正发生什么,而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他纠缠不清。

    沈存希紧紧地抱着她,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一样,知道她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抗拒他,他不在乎,他就是想将她抱在怀里,再也不放手。

    “雪生,昨晚我一整晚都没有睡,不,我已经有四天四夜都没有合过眼睛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四天四夜,对如今的他来说是相当辛苦的,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不年轻了。

    听到他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贺雪生的动作顿住,她说:“你想什么都与我没关系,放开我!”

    “雪生,我在想你,每分每秒都在想你,哪怕你现在已经在我怀里,我还是克制不住的思念。”沈存希轻轻闭上眼睛,那样深那样沉的爱,七年都忘不了,昨晚听了贺东辰说的那番话,他更是恨不得杀了自己。

    那两年她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冷漠无情,为什么会如此恨他?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可是突然他不想知道了,过去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他都不想知道了,他只想这样将她搂入怀里,只要她在怀里就好。

    贺雪生眉尖蹙起来,腰被他勒得有点疼,那疼钻入心脏,像是被虫子咬了,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她忽然激烈挣扎起来,“沈存希,你想的是我吗?不,你想的不是我,你想的是你的亡妻,放开我,我不做任何人的替身,也不做任何人的复制品。”

    贺雪生的力气太大,再加上沈存希确实有四天没有合过眼,就这样被她挣脱开来,他定定地看着她,满眼痛苦,“即使你在我面前再不承认,你骨子里的血液没变,雪生,你要当雪生,我尊重你,不再在你面前提起那个让你想起来就伤心的名字。可是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男人的语气里充满沉痛,贺雪生隐约感觉到他有什么地方变了,如果之前还有些犹豫徘徊,那么现在他是已经认定了她就是宋依诺。

    是啊,不管她在他面前如何装如何作,她骨子里的血液没有变,她是宋依诺,是被他狠狠利用伤害的宋依诺,是被他抛弃不要的宋依诺。

    思及此,她就恨得咬牙切齿,她劈手指着办公室门,“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沈存希怎么可能出去?他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来这里,不敢问她过去,怕勾起她的伤心往事,可他只想这样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就好。

    他慢慢走到她身边,不顾她的抗拒,重新握住她的手,他掌心很凉,没有一点温度,像是一块冰紧紧贴在她手背上,她被那股凉意冻得一哆嗦,心不由自主就软了。

    “回去吧,我还要工作。”贺雪生声音柔软下来。

    沈存希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不想走,我就在这里睡会儿,你陪着我,好不好?”

    他虽然在询问她,但是那语气却由不得她迟疑,直接拉着她向沙发走去。贺雪生想挣扎,最后还是屈服了,被他推着坐在沙发上,他踢了鞋子,在沙发上躺下,脑袋枕在她腿上,一会儿呼吸就变沉了。

    大概真的四天四夜没合过眼,他几乎一躺下就睡着了,贺雪生心里觉得别扭,可看见他眼窝睡的鸦青之色,她又不忍心叫醒他。

    可是这样真难受啊,一动不能动,又什么都干不了,更关键的是,这要有人进来看见他们这样,会怎么想?

    贺雪生看天看地,最后还是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迎着光,她看到他耳后有好几根白头发,银光闪闪的。贺雪生这样坐着,也难受,目光被那几根白头发吸引了,手痒痒的,很想伸手去扒,又怕将他吵醒了。

    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终究还是忍着没有动,直到他睡沉了,握着她的手微微松开,她轻轻抬起他的脑袋,将自己的双腿解脱出来。

    她拉来一个大枕头塞在他脑袋下面,他动了动,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等了一会儿,发现他没醒,她才松了口气,抬步离开。

    贺雪生桌上一堆文件等着处理,可是她的心神却不在这些文件上,一会儿就飘到了沙发上躺着的那个男人身上,他一米八几的身高,躺在沙发上,显得沙发又窄又小,十分憋屈的样子。

    天气已经渐凉,他就那样躺在沙发上,她犹豫许久,还是起身去拿了自己的小绒毯盖在他身上。她告诉自己,她不是心软,只是怕他在这里感冒了,回头又找她胡搅蛮缠。

    她这样想着,似乎心安了,走回去处理文件,这次效率要高很多。时间很快到中午了,云嬗一直没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也没见沈存希出来,就连窗帘也被拉上了。

    她思忖着给贺雪生打了个电话,问她午饭是叫外卖呢还是她出去解决,贺雪生抬头看了一眼壁钟,果然已经到午饭时间了。

    她望着那边睡得正沉的男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出去吃。

    吃完饭,她打包了一份回来,男人睡在沙发上,姿势都没换一下。她把外卖搁在茶几上,又继续处理文件,她想着先前职员和她提的建议。

    如果是购物卡的话,贺氏是少不了要支持她的,别的公司都还要去洽谈,再加上过些天就是会员日,她的时间倒是紧迫起来。

    下午,她去商场巡视了一圈。几个部门经理跟在她身后,边走边向她汇报,贺雪生一路走过去,然后径直走进一个专柜,专柜里的服装堆了一地,应该是在上新货。

    她身后的部门经理见状,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贺雪生走进去,神情已经非常难看了。专柜销售员没料到这么大批人突然进来,她们自然认识佰汇广场的创始人,一时都吓得不轻。

    “这是怎么回事?”贺雪生盯着地上的新货,几千上万的奢侈品牌服装被她们像地摊货似的扔在地上,顾客来了看见像什么样子?

    谁看见还能相信这是奢侈品牌?

    专柜销售员偷偷瞧了贺雪生一眼,见她美丽的脸颊绷得紧紧的,眼神尤其凌厉,专柜主管连忙道:“贺总,我们正在铺货,马上就收拾好。”

    “铺货?现在是客流量最高峰时期,你们选择这个时候铺货?谁去接待顾客?再者,你们把几千上万的衣服就这样搁在地上,堆得像地摊货一样,你让顾客看了还有欲望购买?”贺雪生眉毛都要气飞起来,看到衣服被这样堆着,她这心疼的。

    专柜主管与销售员都被她训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贺雪生则是越说越气,她说:“我一直强调,要把专柜当成自己的衣橱,要爱惜这些衣服,你们谁买了新衣服是随地一扔?”

    “贺总,我们知道错了,还不快去把衣服捡起来。”专柜主管厉声斥着身后的销售员,其中两人连忙跑过去抱起衣服放榻榻米上放。

    贺雪生抚着额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这样心火旺,她没有再多说,带着部门经理浩浩荡荡离开。她边走边道:“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不会再发生。”

    女装部的经理连忙点头,“贺总,是我的疏忽,明天早会上,我会特别强调这件事,您别生气了。”

    贺雪生看了她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她摆了摆手,道:“你们都散了吧。”

    几位部门经理连忙转身离开,贺雪生在围栏旁站了一会儿,她双手握住不锈钢扶手,垂眸看去,这里是一个儿童游玩区,是类似爬高探险的地方,有男孩子有女孩子往上爬,身上系着安全带,头上戴着头盔,一个个英姿勃勃。

    看到他们,她心间袭来一股钝痛,如果她的女儿没死,现在已经满六岁了,比小周周大几天。思及此,她心里的恨意便如水漫金山寺一样,一浪接着一浪,瞬间就将她淹没。

    她死死地攥着扶手,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传来,她根本就承受不住,忽然松了扶手,转身离开。先前对沈存希的那一丝心软,再度化作绵密的恨意,她原谅不了,永远都原谅不了。

    她回到办公室,茶几上的外卖已经不见了,沈存希还躺在那里,大概是睡眠的关系,他的脸色没有早上那样难看了,恢复了些许红润。

    她站在沙发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此刻,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恨意,如果她手里有一把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插入他的心脏,一定会!

    那双凤眸突然睁开,直直地迎着她的目光,她眼中的恨意无处躲藏,被他精确的捕捉到,他从来没在她眼里看到这样浓烈的恨意,亦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