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重生之离婚 > 17你的十年我的命增情节

17你的十年我的命增情节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流星小说网 www.lxbbbb.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16

    车子驶往的目的地是A市公墓。

    天空不知何时应景地变成了灰蒙蒙的,阴翳遮蔽下,牟再思的脸苍白的像是抽离温度的尸体。一行鸟尖锐的翅尖掠过空气,风声悄寂,枯枝乱抖,像是一曲狂肆而盛大的挽歌。

    “我不要来这里!”

    蒋澜充耳不闻,他一只手紧紧握拳,一只手握紧牟再思冰冷的手掌,牵着下车往前走。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牟再思不可控制地想要尖叫,这里是墓地啊!

    蒋澜眸光深深,他执着地牵着牟再思的手往前走,漫山墓冢,他走几步便停下,目光远远落在一个定点,风过罅隙,像是灵魂在嘶吼。

    终于来到了墓前。

    陵园深深深几许,长山空寂满目寂寥,蒋澜背脊微佝,修长的手指轻触上墓碑上的名字。一撇一捺,一钩一点,血色的名字像是血管里鲜血流淌的轨迹,一遍遍重复来去。牟再思眼睛忍不住瞠大,掌心冰凉的温度忽然弱了几分,她猛地甩开,脚下一个踉跄连连后退几步。

    蒋澜背脊一颤,随即蹲下/身,干净的指尖摩挲着抚上墓碑。

    ——爱妻牟再思之墓。

    夫蒋澜立

    ……

    ……

    蒋澜不知何时已然上前,俯□张开双臂怀抱住冰冷的墓碑。他把额头深深抵在墓碑圆润的钝角,黑色的发丝盖住他苍白的侧脸。

    “……我们已经离婚了!”

    牟再思突然爆出一声大吼,她上前两步将蒋澜从墓碑上推开,蒋澜颀长的身躯晃了晃,一只手仍旧扶着大理石的墓碑,不轻不重,隔着一层空气的距离,像是隔了一场梦境,一用力,便会碎。

    “我们已经离婚了。”牟再思寒声重复。

    “没有。”蒋澜挺直了清瘦的背脊,“我撤销了。”

    牟再思眼底都是不敢置信。蒋澜嘴角微微抿起,道:“你知道的,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

    “你……你……!”

    牟再思目光来来回回扫过墓碑,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

    “……我已经死了!”

    “你现在在这里。”

    “我会走的!”

    “你现在在这里!”

    牟再思说不出话来,有什么不一样了。蒋澜,变得不一样了。

    真奇怪啊这个世界,她人现在在这里,然后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自己的骨灰躺在那里。尸体的焚化并不彻底与干净。她曾经采访过这种神奇的事情。恐怖的焚化炉啊,尸体那么大一个塞进去,能烧得烧烧掉,整个尸体却是烧不干净的,烧完后,大块的扫掉,剩下一些灰烬里还有一些骨头碴子,甚至混着上一个焚烧者或者焚烧材料的残骸。

    蒋澜……蒋澜你怎么可以把这些东西当宝?

    手腕忽地一凉,牟再思下意识地就要甩手,蒋澜深沉的眼一下子撞进心里。

    “来这里。”

    牟再思屏住呼吸,被他拉着来到了旁边。

    在她的墓旁边,还有一座小小的墓。深色的大理石墓碑,黑白的颜色,没有名字。

    小小小小的,用这样的方式,为自己撑开一片小小小小的存在的痕迹。

    “蒋澜。”

    “我在。”

    “你可以给我写一个墓志铭。”

    “是……什么?”

    牟再思一个巴掌印在了蒋澜的脸上。掌势微弱,全然的颓然没有力气。

    “就写,蒋澜,你的爱碾过我的整个十九岁。”

    爱……

    蒋澜嘴角忽地抿出一个弧度,深情而温柔。

    “不是十九岁,是你的十年。”

    你的十年,我的命。

    牟再思忽然放声尖叫,悲痛得彻底全然没有保留,哀号凄切。她以为自己声音很大,其实只是小小声的像是从喉咙口逼出来的声音,倾尽心力地嘶吼,断断续续,破碎而沙哑。

    蒋澜将哭倒的牟再思锁进怀里。

    “牟再思,剩下来的二十二个小时,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

    怎么可以是这样的……

    蒋澜,你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啊!!!

    驱车从公墓回到蒋澜家里花了大半个小时,牟再思精神有点恍惚,心下却有个由来已久的念头越发坚定,她望向窗外,窗外街景繁华。

    蒋澜一反常态地一直在旁边讲话,不过可能他也是不习惯讲话,话题抛出来都是短小精悍的,与其说是聊天的话题,不如说是新闻的标题,还是新闻短讯的标题。

    比如——

    “今天是2023年1月6号,天气阴。”

    牟再思听着,“嗯”了一声。蒋澜期待地看了她一眼,于是牟再思想了想补充道:“晚上没有星星。”

    再比如——

    “到家了,花了40分钟。”

    牟再思实在不知道怎么接,憋出一句:“挺快的。”

    蒋澜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道:“刚才路上堵车了。”

    牟再思:“所以我是扣掉了堵车时间客观地看的。”

    又比如——

    “现在是晚上七点,我们看新闻。”

    牟再思:“……”

    时间好像被物化了,变成一种肉眼可见的实体,消失的过程可以直白感受到。

    时钟默默地走着,老实说,牟再思内心是有点不知所措的。本来应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一夕之间一死一生,近半年后她却突然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掌心里的水杯早已添过很多次热水,唯有蒸腾的雾气朦胧了视觉,才能让她敢继续坐在这里。重新来过?怎么重新来过?

    蒋澜交叠着的修长的双腿忽然放下。

    牟再思内心一跳。连忙又低头打算喝水,水杯却被收走。失去了唯一的遮掩物,她顿觉无所适从。

    “水都喝光了。你打算啃杯子吗?”头顶落下蒋澜清缓的声音。牟再思低头,目光游移。

    脸颊旁突然传来热热的感觉。牟再思听到一声轻叹。

    “你还是不打算抬头看我么?”

    她下意识抬头,下一瞬,唇尖被咬住。

    她的眼睛对上蒋澜漂亮的眼睛。他的眼睛一向是漂亮的。长而卷曲的睫毛如蝶翼掩住他过分清冷而略显锋利的目光,虽然他已然成熟,眉宇间更多了分柔和,近日更有些沉郁的感觉,却不过是使他变得更加风华内敛。那目光,像是晨间掠过叶片缝隙的清冷阳光。

    牟再思憋着呼吸不敢移动,眼睛忍不住睁大,他的唇冰凉冰凉,又软,像是会上瘾的糖果。蒋澜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吻得越发展专注,牙齿在她唇尖轻咬,忽而伸出舌尖刷过她的唇肉,舌尖抵着她的上下两排牙间一用力,撬开她的防守,百般轻佻试探,撩拨后又忽然撤走,专注在她的唇尖,其他地方只是一撩即走,仿佛最美的珍宝。

    牟再思晕陶陶的,知觉全被他霸占,蒋澜何时起身离开的她也不知道,等她终于丢脸地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听见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清脆的响声。

    不……是……吧……

    牟再思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蒋澜好像生来便是传奇,在牟再思这个会出西施的情人眼里,蒋澜那是十八般武艺三百六十行无一不包无一不全。他可以无比强大,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让所有人对他信服。但是她后来才知道,蒋澜也是有弱点的。

    牟再思在原地犹豫踯躅了一下,还是趿拉着拖鞋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蒋澜穿着深色的衬衫,背脊笔挺,他低着头,额前的发丝有几缕垂在眼睛上面,手上的动作很仔细,做菜的动作很认真。

    凭良心说,虽然蒋澜的行为对于那些砧板上的蔬菜很有纡尊降贵的味道,但是这些蔬菜或许是早就明了了自己被吃的命运,所以对于是谁来料理他们,他们可是未必会领情的。

    牟再思无声轻叹,折到一旁,拿过围裙再回到厨房间。

    蒋澜敏感地察觉到牟再思的靠近,背脊一僵,低头专心切菜。

    他的腰间忽然一暖。

    牟再思默默地将围裙的一头套过他的脖子,又将手臂从后面伸过他的腰间,将围裙的系绳在他腰里环了一圈,又在他后背系好打了个蝴蝶结。她的手背时而擦过他的背脊与蜂腰。

    牟再思刚想放手,手腕上却被一股炽热的力道猛地拉住,往前一送,她整个人都贴上了蒋澜的后背,滚烫的温度在脸上晕开一团红晕,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双大手紧紧桎梏,锁在腰间。

    蒋澜双手环住牟再思的双手。

    静谧而温暖。

    晚上他们是在同一张床上躺平睡觉的,有默契地不曾分房,只是不约而同地在大大的床上各自为政,两条被子,两条枕头。各自侧过身朝着床边睡着,蒋澜朝着床头柜,牟再思朝着窗户,背和背之间隔着空气,划出两条冷漠的平行线,像是怎么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关上灯,黑暗中不识时日之久长。牟再思闭着眼睛,身体很累,躺下后脑子里却越发清醒了起来。她感觉到身旁的床的柔软的陷落,感觉到他躺进床铺的时候细微的呼吸声擦过她的后颈,感觉到他——

    忽然又坐了起来!

    牟再思浑身毛孔都紧张得张了开来,然后她听见拖鞋在地板上趿拉着的声音,接着身上一重。有什么东西铺到了自己身上。过了很久,她感觉到蒋澜似乎开始沉入睡眠,这才微微睁开眼。同时身上传来强烈的酸痛感,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居然一直在屏住呼吸绷紧了身体,这下心中一放松,浑身都酸痛了。

    牟再思细微地挪动着身体,伸长了脖子往探出被窝。

    漆黑的夜色里,她和蒋澜同床而睡,本该如想象中的各自为营,但是蒋澜却搬来一床极大极宽厚的被子铺在他们身上,将分床的假象掩埋,像是一张网将他们紧紧网住,像是这条深色的被子下面的他们不曾将圆满的大床分成两半,像是深深的冷漠的夜色里,他们亲密相拥,亲密到旁人从外面无法窥视。

    身边蒋澜呼吸清浅而绵长。

    牟再思眨了眨眼睛,轻轻翻了个身面朝向内侧。眼前是他的背。蒋澜肩膀宽阔,背脊线条笔直俊挺,深色的睡衣上映出背部两边蝴蝶骨嶙峋。

    她直愣愣地着魔了地看着,无声凝视,良久,竟也困了。

    无边夜色沉寂中,蒋澜身体动了动。呼吸清浅,像是下一秒就会断掉。断断续续地,像是压抑的哽咽。

    晨光熹微。蒋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天花板上悬挂着精致小巧的灯。蒋澜的眼底是一片空洞的虚无,他把焦距定在灯上玻璃质的花瓣上,定了两秒,渐渐回过神来。

    牟再思!

    蒋澜倏地坐起,长臂往身边一伸,被子叠得完美,上面放着一个枕头,蒋澜唇角抿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些颤抖。他一抬头,窗帘仍旧拉着,熹微的曙光从窗帘下透出来,细微的灰尘在阳光中流动,窗边的鲜花在瓶中鲜艳欲滴。

    目光一转落在床头柜上的那套衣服上面,深蓝色的衬衫,放着同色系的领带,叠放整齐。

    蒋澜的心头忽地鼓噪起来。他猛地冲出去,睡衣领口深深,纽扣未系,没有往日的一丝不苟。

    客厅里早餐飘着浓郁的香气,百合花在桌上洁白温婉,蒋澜觉得心口被一点一点揪起,他上前两步尝了一口,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蒋澜心弦波动,他冲到冰箱前面,瞳孔瞬间细如寒针。

    颤抖着的,他伸出指尖轻抚上那张便利贴,上面墨迹似乎还是湿的,于是蒋澜便不敢直接去触碰,他谨慎的,将手在睡衣上擦了擦,这才极轻柔地摸上去,一点点摩挲。

    便利贴上写着——

    “我去医院做产检,你太累,就没有吵醒你,叶阑珊给你打过一个电话,说是公司有点事,我说你太累,她就挂掉了,可能不是很紧急的事情,你醒来后回拨吧。”

    蒋澜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没有醒来,他在做一个美丽的梦,梦里……

    梦里他和牟再思还没有离婚……牟再思还没有出事……他……他还有机会挽救……时光好像倒转重来……

    回来了吗?

    一切回来了吗?

    忽然地——

    “蒋澜?”

    一道清亮的声音忽地在脑海里划过明朗的弧线,蒋澜背脊一僵,随即不敢置信地回头。

    牟再思在那里安静地站着,不解困惑的眼睛睇着他。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陶瓷盘子,像是每个早晨那样。

    “牟再思?”

    “嗯?”

    “你……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