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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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这只畜生!

    胤礽双目赤红、面容扭曲的盯着洪福,恨不得把它剥皮去骨、剁成肉酱!

    “洪福!”康熙将洪福叫了过去,道:“怎么变的和你主子一样不着调了?再这么顽皮,就算你有救驾之功,朕也非让你主子找条链子,把你栓起来不可!”

    洪福呜咽一声。

    康熙拍拍它的头,起身道:“走吧,你主子这会儿也该醒了,朕带你去看看他。”

    抬头对胤礽道:“你的孝心,朕是知道的,你在这里好生养病,不必多想。”

    转身出门。

    “恭送皇阿玛。”

    胤礽跪伏在地上,许久才抬起头来。

    好,好,现在连个畜生都比他重要了!

    好生养病,不必多想……

    哈!哈哈!

    好生养病,不必多想!还真是嘲讽……

    胤礽觉得胸口闷的快要炸开了,想要大吼一声,想要将身边的一切都砸个粉碎,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敢做。

    “太子殿下,您的药。”

    侍卫冷淡的声音响起,胤礽抬头,看见半跪在他面前的侍卫。他盯着侍卫看了许久,才从他手中的托盘上取下来药碗,自嘲一笑,一口喝完。

    皇上让他养病,他怎敢不病?既然病了,怎可不喝药?

    可什么时候,他胤礽的药,不需康熙过问,不用太医诊治,随随便便由一个侍卫端来给他?

    可那又怎么样?

    就算里面是□□又怎么样?他敢不喝?他能不喝?

    胤礽将药碗轻轻放回托盘,微笑道:“多谢。”

    侍卫恍如未闻,起身出门。

    胤礽气的发抖,盯着侍卫的背影,恨不得将目光化成刀子:觉得孤失宠了是吧?觉得孤不成了是吧?孤还是太子!孤还是太子!

    人都说,忍字头上一把刀,可是他现在心上何止是一把刀,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

    ******

    胤祚泡完澡回房,便看见康熙正在喂他的洪福,遂笑嘻嘻上前请安。

    康熙笑道:“嗯,气色还不错。”

    唤他在身边坐下,又皱眉道:“怎么不让奴才帮你把头发擦干?”

    胤祚道:“已经擦过了,不滴水就成,剩下的一会就干了。”

    康熙训斥道:“胡闹!”

    梁九功取了块厚帕子过来,笑道:“老奴来侍候六爷。”

    胤祚哪里会让他侍候,忙道:“别,我自个儿来。”

    “主子!”旺财拿着件披风急匆匆进来,道:“主子披着这个隔隔湿气……”

    一进门便看见康熙在里面,忙跪下:“奴、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康熙嗯了一声,旺财起来,跑到胤祚身边,声音小了八度:“爷你先披上……公公,让小的来,小的来,”

    抢过梁九功手上的帕子,开始给胤祚擦头发。

    胤祚没事儿做,看着在康熙手上吃的欢实的洪福,郁闷道:“皇阿玛,为什么洪福谁喂的东西都吃?”

    康熙挠挠洪福的脖子,道:“虽然谁喂的都吃,但是脏的不吃,臭的不吃,而且知道谁是他主子,知道该对谁效忠……能做到这些,就是条好狗……倒是你,越过越回去了,偷听的时候,尾巴都不知道藏好!”

    胤祚脸皮厚的很,嘴硬道:“儿子哪里偷听了,儿子是光明正大的听!”

    康熙点点他的额头,都懒得骂他了,又道:“听说是老四送你回来的,他和你说什么了?”

    胤祚老实道:“说让儿子最近躲着点儿太子。”

    康熙摇头失笑,道:“朕也猜到是这些话。老四这人啊,心思深沉,能忍,擅忍,这是好事,可也是坏事。能忍者,能成事,可是日子久了,恐伤寿元啊!”

    胤祚也记得雍正在位时间只有十多年——不对,在位十多年的是真正的胤禛,又不是他四哥,他四哥应该不会这么短命吧?

    还是不放心,道:“那……要不,我隔断日子找他打一架?”

    康熙哈哈大笑,道:“这个主意不错。”

    他很乐意看见胤禛被胤祚缠着打架的模样。

    胤祚哪还不知道康熙在取笑他,但还是觉得这个计划应该可以实施——反正就算没用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康熙道:“你别学你四哥,忍啊忍的小心忍出毛病来……太子他病了,没功夫去找你麻烦。”

    是没机会吧?

    胤祚笑着应了一声,聪明的没去问太子得的什么病。

    ******

    胤祚醒了以后,圣驾又停留了一日,便带着胤礽、胤禛、胤祚三个和胤祯、胤祥两个小阿哥启程继续南下。而胤褆和胤禩,则早在数日之前就接到了圣旨,让他们不必急于回来见驾,令胤褆组织人手修复大堤,而胤禩则留在灾区营救生还者并安置灾民——既是为了救灾,也是为了掩饰先前大张旗鼓寻人的事儿。

    走了几日之后,大阿哥胤褆也赶了过来,毕竟修堤之事走上正轨之后,便无需他继续盯着了。

    用过晚饭,胤祚正削着苹果,忽然听见旺财的声音在外间道:“给直郡王请安。”

    胤祚一抬头便见胤褆进来,笑着打招呼道:“大哥来了。”

    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道:“大哥吃一个?”

    胤褆接过,对旺财道:“去外面待着,爷和你主子说说话。”

    旺财老实出去,胤褆坐下来,啃了一大口苹果,也不开口。

    胤祚看出他大约有什么事儿为难了,便也不催他,又拿了一个苹果开始削。

    他的刀用的很不错,削下的苹果皮又薄又均匀,很快就垂下长长的一条,丝毫也没有断掉的意思。

    胤褆苹果啃了一半,才终于开口道:“皇阿玛为什么还留着那畜生?”

    胤祚愕然:“什么?”

    胤褆手握成拳,咬牙道:“那种畜生,弑父杀弟,谋害千万百姓,死有余辜,皇阿玛为什么还要留着他?”

    胤祚皱眉道:“大哥,你喝多了!”

    “你知道我没喝酒!”胤褆道:“我明日就去见皇阿玛,告诉他:皇阿玛不忍之事,我胤褆,愿意为君分忧。”

    “分个屁的忧!”胤祚将一大串苹果皮丢在他脸上,骂道:“我看你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准备陪太子养病去!”

    “我……”

    “你信不信你话出口,皇阿玛先就把你拿下了!”胤祚恨不得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道:“那个是太子,是你亲弟弟!不管他犯下多大的错,这个杀字,也不该出于你之口。你说,皇阿玛听了你的话,是会觉得你是在为他分忧,还是觉得你胤褆冷血无情,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你再问问你自己,你这一个‘杀’字,到底是为公,还是为私?”

    “大哥!你连我都瞒不过,你还想瞒过皇阿玛?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

    胤褆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这段日子一直兴奋的发热的脑子顿时短路的一塌糊涂。其实他自己也隐隐有些不安,所以才没一见到康熙就说出口,反而先来告诉胤祚。

    胤褆心不在焉的将脖子上挂着的苹果皮取下来,一面将苹果喂到嘴里,却一口咬到自己的手指,疼的嗷的一声叫唤。

    胤祚喷笑出声,又在胤褆幽怨的目光中强忍着没有大笑,干咳一声,道:“大哥,不是我泼你冷水,就你那脑子,干脆别去想那档子事儿了。”

    正色道:“自古以来,太子的位置那是最难坐的。何况大哥你已经成年,皇阿玛又不曾老迈,你和皇阿玛之间的感情,也比不得皇阿玛一手带大的太子殿下,那个位置坐起来,就更是难上加难。”

    “大哥你为人直爽,猜不着皇阿玛的心思,而且在政事上又不擅长,有太子珠玉在前,到时候你和皇阿玛……”胤祚没有说下去,顿了顿,道:“总之若我是你,给我我便要,不给也不争,安安心心的做个亲王,驰骋沙场,名扬四方,好过在皇阿玛跟前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过日子。”

    胤褆狠狠啃着苹果,瞪了胤祚一眼,道:“你小子不是为了帮老四,故意来忽悠老子的吧!”

    “滚你的!”胤祚怒道:“明儿你尽管去皇阿玛面前为君分忧去,等你被圈了的时候,就知道该不该信我了!”

    胤褆嘿嘿一笑,道:“你别唬我,你敢说你现在不是帮着老四那边的?”

    胤祚冷哼道:“我帮谁和你没关系!就是四哥在这儿,我也是那么一句,弟兄几个,除了太子,我都是当亲兄弟看的,谁上位也少不了我一口饭吃。我胤祚今儿把话撂在这儿,大哥你只要不像二哥似得害我,我就算不帮你,可也绝不会害你!我胤祚,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是背后捅兄弟刀子的小人!”

    胤褆陪笑道:“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老六你何必那么大火气呢?来,吃苹果吃苹果!”

    目光一扫,转移话题道:“我说你削那么多苹果干嘛?练手艺呢?”

    胤祚已经削了好几个出来,正用刀将果肉一块块削到盘子里,道:“我给皇阿玛和四哥削的。”

    胤褆嗤笑一声,道:“大老爷们,自己不会啃啊,用得着像娘们似得弄成一小块一小块,用签子戳着吃吗?”

    胤祚冷哼道:“就你最爷们行了吧?你当皇阿玛和四哥像我们两个这么闲?他们哪天处理公务不到半夜?他们两个忙的连眨眼睛的功夫都没有,哪有时间啃果子,完了还弄一手黏糊糊的果汁?我削成这样,正好一口一块,干干净净又不耽误功夫,多好?”

    胤褆不屑道:“少吃一口苹果怎么了?再说了,就这么点事儿,用的着你亲自动手?”

    “我这不闲着没事儿吗?我亲自削的苹果,他们不好意思不吃,等这一趟回去,他们也该吃惯了,到时候我让他们身边的人也一样备着,就不怕他们不吃了。”说着话,胤祚已经削了两盘子出来,起身道:“我给他们送去……吃水果的确对身体好,没事大哥你也要多吃一点吧。”

    “没娘心的东西,爷还在这儿呢,人就跑了,也不说给爷也留一盘子!”胤褆将胤祚没用完的苹果捞了一个,也跟着出门。

    胤祚嗤笑道:“大哥大老爷们,不是看不上这种娘们的吃法吗?”

    胤褆啧啧道:“你可真不愧是老四的亲兄弟。”

    胤祚瞪他:“我跟四哥怎么了?”

    “一样的小心眼儿!”胤褆在苹果上大啃了一口,大步朝自己房间去了。

    康熙临时的书房,康熙和胤禛正在处理公文,这些事往常都有太子替康熙分忧,如今太子不在,康熙的工作量一下大增,不过幸好还有个胤禛。

    康熙也没想到,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四,居然用起来比太子还要顺手,什么事一下子就能说到点子上,让他省心许多。

    胤祚进来,将果盘给他们放上,回到自己的位置,提起炭笔开始绘图。

    他涂涂抹抹画了很久,以致康熙和胤禛已经忙完了都没注意到,直到放在一边的稿纸被康熙拿起来才惊醒过来。

    康熙问道:“这是什么?”

    胤祚把稿纸接过来,用手捂住一大半,只留一指宽的图案,问道:“皇阿玛看这个像什么?”

    康熙还不曾回答,胤禛先讶然道:“只看这部分的话,像是纺车?”

    胤祚将手放开,笑道:“可不就是纺车?”

    康熙也看出来了,虽是纺车,可是却将原本横着的纱锭竖了起来,还一下子竖了许多个,然后用一个纺轮同时带动。

    胤祚道:“我拆了好几架纺车才画出来的,若是成了,一个人可以顶二十个人用,纺出来的纱应该也不错……等到了地方,我就找人做出来试试。”

    有时候很多重要的发明,缺的只是一个灵感,就好像历史上的詹姆斯·哈格里夫斯,当他想到将纱锭竖起来之后,只用了一天就将珍妮纺织机做了出来。胤祚在机械上的造诣远超这个时代的任何人,灵感更是有现代工业作为后盾,要多少有多少,所以当他一旦决定做点什么的时候,速度也是相当快的。

    “那这个呢?”康熙拿起他正画的一副。

    “也是纺车,不过是水力的,对环境要求比较大,而且体积也大,等回京了儿子再建。”胤祚道:“其实儿子更想做个汽轮机出来,若是能用它作为动力,不知道能省多少事儿。”

    “汽轮机?”

    “皇阿玛还记得南怀仁师傅做过的实验吗?”胤祚道:“就是利用一定温度和压力的蒸汽的喷射作用,推动叶轮旋转,然后带动轴转动,儿子叫它汽轮机,是不是很形象?”

    康熙对此也有些印象,问道:“怎么突然想到要做这些?”

    “儿子学了这么多东西,不想只做些火1枪、大炮之类的杀人的物件,”胤祚笑笑,道:“……皇阿玛,儿子不是为了给人们带来不幸,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康熙知道他又想起了死在大水中的那些人,心中一痛,拍拍他的肩膀,道:“想做就去做吧。”

    胤祚欢喜应了,转道:“四哥,我把东西做出来,后面的就看你的了。”

    胤禛道:“你想怎么做?”

    胤祚想了想,道:“咱们就自己先在江南开个纺织厂,压低棉纱的价格,等那些江南纺织厂的商人……啊哟四哥,打我做什么?”

    胤禛没好气道:“知道江南纺纱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胤祚眨眨眼:“什么人?”

    不是纺织厂的工人吗?

    胤禛叹道:“农民。江南各家各户,家里多有织机或纺车,农闲的时候便在家里纺纱织布,来补贴家用。便是专门以此为生的人,也就家里的几个女人日夜做活挣钱,真正开了作坊找人来纺纱织布的不是没有,但占得比重极少……你压低棉纱价钱,只能让她们日子过不下去,能让他们花大价钱来买你的纺车?”

    “呃……”胤祚拍头,果然是糊涂了,忘了这个时代的工业结构和后世完全不同,想了想道:“那就用以旧换新、分期付款,和租赁两种形式?”

    胤禛道:“这又怎么说?”

    胤祚道:“以旧换新、分期付款,是针对那些家里已经有纺车的人。纺车对于一般家庭而言,算是个大件儿,只要还能用,就根本舍不得扔掉买新的。以旧换新就是利用这种心理,不过旧的纺车我们拿来也没用啊,所以要靠分期付款把钱再挣回来——他们用新纺车干活,一个人可以顶二十个人,只要给他们时间,很快就能把钱还上。”

    “当然也会有人因为觉得纺车太贵,怕上了当,欠的钱利滚利还不起,所以还可以给个承诺,在期限到达之前,随时可以退货。退货以后后期剩下的钱可以不用还,并把旧纺车还给他。但是但凡退了货的,以后都不能再购买新纺车。”

    胤禛点头道:“这个倒还使得,那租赁呢?”

    胤祚道:“这是针对家里没有纺车的人,只要少量抵押,就将纺车给她用,并且给她提供原材料让她纺成棉纱抵债,只要完成一定量,纺车就是她的了。皇阿玛,四哥,这主意怎么样?”

    康熙点头道:“嗯,这法子不错,既使百姓得了实惠,朝廷也不会亏钱。老四,这事儿,你吩咐人去做吧!”

    胤禛点头应了,道:“时辰不早,皇阿玛您早些休息吧,六弟你也别画了,明儿再说。”

    康熙点头应了,胤禛和胤祚行礼退下。

    出了院子,胤祚道:“四哥,回头你灵活点儿,这上面不仅不会亏钱,说不得还能挣上一笔。”

    胤禛笑道:“先前不是还可劲的败皇阿玛的银子吗?怎么这会儿改了主意了?”

    胤祚道:“计划没有变化快啊,我原想着,等皇阿玛没钱花了,我就弄点新东西出来给他挣银子,这样皇阿玛不就看见我的价值了吗?现在太子都不成了,还折腾这个做什么?再说,这次赈灾也花了不少银子吧?”

    胤禛嗯了一声,不语。

    赈灾……地淹了要赈,人死了还赈什么赈?

    事情发生在晚上,先前又完全没有预兆,能跑出来几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