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醉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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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妍抓了块认为很好吃肉，沾了酱，转身递给门口宇文琰，“下回，可不许再去龙门镇买卤肉，太危险了。着实要去，吩咐侍卫去做。”
展颜眼里，总觉得素妍这举动，像是拿肉喂狗样子。
也难怪，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宇文琰也能寻过来，展颜努力地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琰世子就缠她小姑姑了，每日都会跑上见上两次，有几次素妍烦他了，着实不愿理他，他就急得帐篷外面转来转去，就是不肯离开。
宇文琰看了眼手里羊肉，有些不高兴。她喜欢吃什么、做什么，几个月下来，他也知晓个七八分，偏他不喜欢，她竟不知道。
素妍道：“这肉不是挺好么？”
“讨厌那股子膻味。”
素妍颇有些无语，“你是男人啊，怎么是这个理由，宁可你说羊肉不好吃。”
如果不是宇文琰到戌边大营后晒成小麦色，以往那白净模样，很让素妍反感，一个男人，偏就长得跟个女人似，皮肤白，模样清秀，真有些雌雄难辩之感。
宇文琰呵呵笑着，将素妍给牛肉塞到嘴里：“好吃！好吃！”
他是不是傻得越来越厉害了！
素妍看着他傻傻样子，初还担心他会像小时候那样吃她豆腐，可这几月下来发现这小子变了啊，变得憨憨、傻傻。她说什么，他眼里都是对。
“把这些果子都分给大家吃吧，全是肉菜，容易上火。我配了一些祛火药茶，晚上你也多喝两碗，看你眼睛发红。估计是上火了。”
宇文琰低着头，心里暖暖，虽然这些日子素妍什么也没说，可他能感觉得出来，她其实待他不错，“你真关心我。”
素妍有些晕，“去吧！”
宇文琰抱了布袋子，往帅帐去，进了帐里，也不说多话。先左肩王和杨元帅桌案上放了两把果子。
枚枚果子泛着光亮，诱人垂涎欲滴。
慕容氏道：“咦，这么鲜果子。可不多见？”用眼睛睃着江书麟。
近一个多月，所有明眼人都瞧出来了，江书麟好像特别喜欢和柳飞飞呆一块。
柳飞飞这姑娘不错，武功好，又会些医术。素妍自到戌边大营以来，从未上过战场，但她能出谋划策，又能营中给受伤将士包扎伤口。
柳飞飞比素妍还忙，打仗时候，与展颜及几个丫头上阵杀敌。初丫头们怕。慢慢，亦就有经验了，四个小丫头还弄了个什么枪阵。一上战阵也用上，便能确保彼此不会受伤、被杀。不打伏时候，柳飞飞就帮着素妍给将士们上药、包扎伤口，有时候还帮素妍配药。
看起来柳飞飞样样都不及素妍，但做什么事都是任劳任怨。从来不抱怨一句。就是这样一个实心眼，对素妍话奉若纶音女子。江书麟就瞧上了眼。不止一次地慕容氏面前夸柳飞飞，说她武功，待人真诚，心地好，会武功、会女红、还会厨艺，懂医术、会识字……
用慕容氏话说：“这是下得厨房，出得厅房。上得战场，入得营房。”
情人眼里出西施，江书麟动心了。
江书麟拼命地点头，大赞：“二嫂这话说得极好。”
每张桌上分了几个，就连坐后面校尉、副尉们亦都有了。
正说话，江书鲲麾下卫兵过来了，帅帐闪了个影，就立帐门一侧了。
江书鲲示意，起身出了帐门，问：“什么事？”
“大将军，这是给你家书。”
江书鲲接过信，沉沉叠叠，看着上面贴有羽毛，知很重要，上面字颇是熟悉，是他大哥写来，心里一暖，转身步入大帐。
慕容氏问：“什么事？”
“家里来信。”
近二十年夫妻，彼此早已经深谙对方，亦不多说，多是用眼神交流。
庆功欢宴直吃了两个时辰，大半将领都醉了，还有将军拉着杨元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元帅啊，我马大哥、张二哥飞狼岭一役死得不值啊！不值啊……若是他们还活着，现亦是大将军了啊。”
杨元帅心下一痛，那一场大役，跟随他几十年两位将军没了，还有好四位是跟了他十几年副将，如若活着，已经升为大将军、将军了。“陆平安，你放心，等班师回朝之时，本帅会向朝廷给他们请功，朝廷是会善待有功将领。”
陆平安越发地哭得伤心了，“马大哥活着时，还说要把他小女儿嫁给我二儿子，呜呜，人虽死了，但这个婚约还。我得请元帅保媒，让他们两个成亲。”
“好！好！待班师回朝之时，本帅亲自保媒。”
陆平安抱着杨元帅，仿佛跟死了亲爹一样，“张二哥死得惨啊！拓跋昭那恶魔，居然把他给乱箭射死了呀，他是为救我死，元帅啊，我要照顾他家人……”
陆平安被封为怀化大将军不久，每每想到自己如今是大将军了，可昔日结义三兄弟就剩他一人，心里就一阵绞痛。他大儿子陆健死飞狼岭一役中，次子陆康今年已二十有七，封为定远将军，尚未成亲，据说他军中已经整整三十六年了，已是五十多岁人。妻子本是边城某小吏女儿，也多年前去了。
军中，有人劝他将陆康送回皇城，也好给陆家留条血脉，可陆平安未应，言说要给自己两位义兄报仇，而陆康亦想给陆健报仇。
辅国大将军程大勇见陆平安酒后失态，哭得像个孩子，亦忍不住，眼圈就红了。场将军，有不少痛哭。
同样被封为定远将军赵氏将军，看上去年纪亦有不小，此刻嘴里就念叨着“桂花，你死得惨啊！”
据说，桂花是胡杨城一商户家小姐，二人情投意合，本来三年前就要成亲，可是桂花奶奶去了，她得守孝，孝期未满，西歧人就打过来了，桂花不堪被辱，城破之时就投井自了。等他们打回胡杨场时，他井里看到是已经泡得变了形尸体，桂花一家都死那场战争中。
他三十岁了，好不容易才说成了一门亲，没等洞房，未婚妻就去了。
粮草官带着三分酒意，看着帅帐里哭叫得一塌糊涂诸将，亦大骂西歧人：“兄弟，别难过了。等哥哥我带兵杀去西歧大营，取了拓跋昭人头，给弟妹报仇！”
赵将军泪眼朦胧：“打小，我奶奶就告诉我，我是赵家独苗，我就想找个好女人给我生几个娃娃，让我们赵家人丁兴旺，好好儿地把日子过好了。哪晓得……啊啊，我就想要桂花，多漂亮女人，才十七岁呀，从来不嫌我比她老，就想和我好好过日子……啊，我桂花……”
江书麟站一边，心里酸酸，蹲下身子，扶着赵将军道：“兄弟，你放心，等回到皇城，一定给你找个好女人，让她多给你生几个儿子。”
赵将军看着江书麟，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是谁来：“你小子运气好，入伍才几年，就能升为将军。老子我……可边城呆了十三年，整整十三年，是用命换来。”
“是，你是用命换来，要不你这定远将军是排我宁远将军前面。”
“不过，老子佩服你，你战场上是个好样，是好样，不怕死，能拼命杀西歧恶狼。”
众将醉了，有哭，有诉苦，还有说想媳妇、家人，什么样人都有，甚至还有抱怨，说某某入伍晚，都升为将军，自己还是校尉，如此种种。
杨元帅像一个慈爱长者，平时威风凛冽，今儿却异常平静、和蔼，听着众人牢骚话、叨叨语，时不时再说上两句宽慰，就连左肩王也被几个将军给缠了，不得脱身。
好不容易，终于是走了，而天色也跟着暗了下来。
杨元帅抱拳对粮草官道：“大人切莫怪罪他们，他们都是些粗人，只是醉话，这边城着实是太苦了。大人也都看到了，这里面有好些过三十多岁还没娶妻，有还是家里独苗。”
若皇城，这个年纪都要做祖父了。
粮草官点头道：“元帅宽心，这边情形，皇上都是知道。下官来时，皇上已令德妃、贤妃二位娘娘宫中挑选适龄婚配宫女，亦将皇城合适官家小姐都挑选出来，只待西北大捷，班师回朝后为边城将士们赐婚……”
左肩王轻叹一声，他虽战场经验丰富，可没有战事时，他是呆皇城过着妻贤子孝小日子。战事起，这才领了二十万禁军赶抵边城。“总这样下去不成，是我这个监军失职啊，回头我就给皇上递奏疏，请求边城改为换防制。”
“换防？”杨元帅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各地地方官员三年一考究，成绩优越者便可擢升，亦可调任，为何边城将军就行啊。皇城养了御林军、羽林军，沧州一带还有几十万禁军，可以让边城武将分成几批，每隔三年就与那边武将轮换，也让其他人知晓这边城艰苦。
看看他们身上伤，一道又一道，一条又一条，我身为监军，又是左肩王，有责任呵护他们。”
素妍抓了块认为很好吃肉，沾了酱，转身递给门口宇文琰，“下回，可不许再去龙门镇买卤肉，太危险了。着实要去，吩咐侍卫去做。”
展颜眼里，总觉得素妍这举动，像是拿肉喂狗样子。
也难怪，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宇文琰也能寻过来，展颜努力地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琰世子就缠她小姑姑了，每日都会跑上见上两次，有几次素妍烦他了，着实不愿理他，他就急得帐篷外面转来转去，就是不肯离开。
宇文琰看了眼手里羊肉，有些不高兴。她喜欢吃什么、做什么，几个月下来，他也知晓个七八分，偏他不喜欢，她竟不知道。
素妍道：“这肉不是挺好么？”
“讨厌那股子膻味。”
素妍颇有些无语，“你是男人啊，怎么是这个理由，宁可你说羊肉不好吃。”
如果不是宇文琰到戌边大营后晒成小麦色，以往那白净模样，很让素妍反感，一个男人，偏就长得跟个女人似，皮肤白，模样清秀，真有些雌雄难辩之感。
宇文琰呵呵笑着，将素妍给牛肉塞到嘴里：“好吃！好吃！”
他是不是傻得越来越厉害了！
素妍看着他傻傻样子，初还担心他会像小时候那样吃她豆腐，可这几月下来发现这小子变了啊，变得憨憨、傻傻。她说什么，他眼里都是对。
“把这些果子都分给大家吃吧，全是肉菜，容易上火。我配了一些祛火药茶，晚上你也多喝两碗，看你眼睛发红。估计是上火了。”
宇文琰低着头，心里暖暖，虽然这些日子素妍什么也没说，可他能感觉得出来，她其实待他不错，“你真关心我。”
素妍有些晕，“去吧！”
宇文琰抱了布袋子，往帅帐去，进了帐里，也不说多话。先左肩王和杨元帅桌案上放了两把果子。
枚枚果子泛着光亮，诱人垂涎欲滴。
慕容氏道：“咦，这么鲜果子。可不多见？”用眼睛睃着江书麟。
近一个多月，所有明眼人都瞧出来了，江书麟好像特别喜欢和柳飞飞呆一块。
柳飞飞这姑娘不错，武功好，又会些医术。素妍自到戌边大营以来，从未上过战场，但她能出谋划策，又能营中给受伤将士包扎伤口。
柳飞飞比素妍还忙，打仗时候，与展颜及几个丫头上阵杀敌。初丫头们怕。慢慢，亦就有经验了，四个小丫头还弄了个什么枪阵。一上战阵也用上，便能确保彼此不会受伤、被杀。不打伏时候，柳飞飞就帮着素妍给将士们上药、包扎伤口，有时候还帮素妍配药。
看起来柳飞飞样样都不及素妍，但做什么事都是任劳任怨。从来不抱怨一句。就是这样一个实心眼，对素妍话奉若纶音女子。江书麟就瞧上了眼。不止一次地慕容氏面前夸柳飞飞，说她武功，待人真诚，心地好，会武功、会女红、还会厨艺，懂医术、会识字……
用慕容氏话说：“这是下得厨房，出得厅房。上得战场，入得营房。”
情人眼里出西施，江书麟动心了。
江书麟拼命地点头，大赞：“二嫂这话说得极好。”
每张桌上分了几个，就连坐后面校尉、副尉们亦都有了。
正说话，江书鲲麾下卫兵过来了，帅帐闪了个影，就立帐门一侧了。
江书鲲示意，起身出了帐门，问：“什么事？”
“大将军，这是给你家书。”
江书鲲接过信，沉沉叠叠，看着上面贴有羽毛，知很重要，上面字颇是熟悉，是他大哥写来，心里一暖，转身步入大帐。
慕容氏问：“什么事？”
“家里来信。”
近二十年夫妻，彼此早已经深谙对方，亦不多说，多是用眼神交流。
庆功欢宴直吃了两个时辰，大半将领都醉了，还有将军拉着杨元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元帅啊，我马大哥、张二哥飞狼岭一役死得不值啊！不值啊……若是他们还活着，现亦是大将军了啊。”
杨元帅心下一痛，那一场大役，跟随他几十年两位将军没了，还有好四位是跟了他十几年副将，如若活着，已经升为大将军、将军了。“陆平安，你放心，等班师回朝之时，本帅会向朝廷给他们请功，朝廷是会善待有功将领。”
陆平安越发地哭得伤心了，“马大哥活着时，还说要把他小女儿嫁给我二儿子，呜呜，人虽死了，但这个婚约还。我得请元帅保媒，让他们两个成亲。”
“好！好！待班师回朝之时，本帅亲自保媒。”
陆平安抱着杨元帅，仿佛跟死了亲爹一样，“张二哥死得惨啊！拓跋昭那恶魔，居然把他给乱箭射死了呀，他是为救我死，元帅啊，我要照顾他家人……”
陆平安被封为怀化大将军不久，每每想到自己如今是大将军了，可昔日结义三兄弟就剩他一人，心里就一阵绞痛。他大儿子陆健死飞狼岭一役中，次子陆康今年已二十有七，封为定远将军，尚未成亲，据说他军中已经整整三十六年了，已是五十多岁人。妻子本是边城某小吏女儿，也多年前去了。
军中，有人劝他将陆康送回皇城，也好给陆家留条血脉，可陆平安未应，言说要给自己两位义兄报仇，而陆康亦想给陆健报仇。
辅国大将军程大勇见陆平安酒后失态，哭得像个孩子，亦忍不住，眼圈就红了。场将军，有不少痛哭。
同样被封为定远将军赵氏将军，看上去年纪亦有不小，此刻嘴里就念叨着“桂花，你死得惨啊！”
据说，桂花是胡杨城一商户家小姐，二人情投意合，本来三年前就要成亲，可是桂花奶奶去了，她得守孝，孝期未满，西歧人就打过来了，桂花不堪被辱，城破之时就投井自了。等他们打回胡杨场时，他井里看到是已经泡得变了形尸体，桂花一家都死那场战争中。
他三十岁了，好不容易才说成了一门亲，没等洞房，未婚妻就去了。
粮草官带着三分酒意，看着帅帐里哭叫得一塌糊涂诸将，亦大骂西歧人：“兄弟，别难过了。等哥哥我带兵杀去西歧大营，取了拓跋昭人头，给弟妹报仇！”
赵将军泪眼朦胧：“打小，我奶奶就告诉我，我是赵家独苗，我就想找个好女人给我生几个娃娃，让我们赵家人丁兴旺，好好儿地把日子过好了。哪晓得……啊啊，我就想要桂花，多漂亮女人，才十七岁呀，从来不嫌我比她老，就想和我好好过日子……啊，我桂花……”
江书麟站一边，心里酸酸，蹲下身子，扶着赵将军道：“兄弟，你放心，等回到皇城，一定给你找个好女人，让她多给你生几个儿子。”
赵将军看着江书麟，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是谁来：“你小子运气好，入伍才几年，就能升为将军。老子我……可边城呆了十三年，整整十三年，是用命换来。”
“是，你是用命换来，要不你这定远将军是排我宁远将军前面。”
“不过，老子佩服你，你战场上是个好样，是好样，不怕死，能拼命杀西歧恶狼。”
众将醉了，有哭，有诉苦，还有说想媳妇、家人，什么样人都有，甚至还有抱怨，说某某入伍晚，都升为将军，自己还是校尉，如此种种。
杨元帅像一个慈爱长者，平时威风凛冽，今儿却异常平静、和蔼，听着众人牢骚话、叨叨语，时不时再说上两句宽慰，就连左肩王也被几个将军给缠了，不得脱身。
好不容易，终于是走了，而天色也跟着暗了下来。
杨元帅抱拳对粮草官道：“大人切莫怪罪他们，他们都是些粗人，只是醉话，这边城着实是太苦了。大人也都看到了，这里面有好些过三十多岁还没娶妻，有还是家里独苗。”
若皇城，这个年纪都要做祖父了。
粮草官点头道：“元帅宽心，这边情形，皇上都是知道。下官来时，皇上已令德妃、贤妃二位娘娘宫中挑选适龄婚配宫女，亦将皇城合适官家小姐都挑选出来，只待西北大捷，班师回朝后为边城将士们赐婚……”
左肩王轻叹一声，他虽战场经验丰富，可没有战事时，他是呆皇城过着妻贤子孝小日子。战事起，这才领了二十万禁军赶抵边城。“总这样下去不成，是我这个监军失职啊，回头我就给皇上递奏疏，请求边城改为换防制。”
“换防？”杨元帅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各地地方官员三年一考究，成绩优越者便可擢升，亦可调任，为何边城将军就行啊。皇城养了御林军、羽林军，沧州一带还有几十万禁军，可以让边城武将分成几批，每隔三年就与那边武将轮换，也让其他人知晓这边城艰苦。
看看他们身上伤，一道又一道，一条又一条，我身为监军，又是左肩王，有责任呵护他们。”